水神殿中,舊神主的結發之妻、如今為一方神洲尊稱一聲神後娘娘的女人散著如雲的黑發,正坐姿端正的手執香茗,看著眼前麵已生出緊張薄汗的君皇乘荒,臉上半分情緒也無,高貴細長的美眸透著穿透人心的冷漠之意。
“君皇大人難道就不應該給本宮一個交代嗎?”
舉手投足間卻散發著天生貴氣的尊華感的女人不輕不重地放下手裡的茶盞,生得威儀的美眸銳利如刀地射向表情發緊的君皇乘荒身上。
“真羽天生仙骨,自幼為吾夫君親養長大,吾夫早亡,膝下並無子女,隻將真羽這小徒視若己出,雖無血緣,卻勝過世間一切至親,當年他央求本宮要來昆侖在你座下當那真仙教大師兄,吾本就不允!
不過是念及昆侖淨墟乃是方外之境,遠離喧囂災害,而君皇陛下又是誠心相邀,吾這才準許小徒移步昆侖,可如今卻是橫死神罰!君皇陛下當真不打算給我東勝神洲一個交代嗎!”
君皇乘荒額已見汗,可言辭仍自鎮定清晰,有條不紊道:“神罰森林的求妖試煉,本就伴隨著危險,真羽乃我教中最為信任的弟子,他經曆如此不幸,吾亦十分痛心惋惜,如今這樣的結果,也非吾之所願。”
神後娘娘冷冷一笑,道:“一句非吾之所願,君皇陛下就想將自己的責任摘得乾乾淨淨嗎?神罰森林的求妖試煉伴隨著危險是不假,可曆年來皆是在君皇娘娘的主儀之下,從未有過任何傷亡,何以今年造成如此慘劇?!”
“當然了,此非東勝神洲的地境,娘娘聖名聞達六界,吾不過是一介孤孀,自是不敢問責娘娘,可真羽之死疑點重重,吾聽聞與他一起同行的還有一個妖仙子民,區區一個化形不到百年的妖仙子民雖一眾教眾同行,境界實力皆是卑微,所有人都死了,唯有他一人獨活苟且。
吾十分懷疑,是此子另有陰損算計厲害死了小徒真羽,吾今日可以不為難君皇陛下,可那妖仙子民,卻是不得不審。”
神後娘娘目光銳利如刀:“不僅要審,還要交予我東勝神洲親自來審!”
“這……”君皇乘荒麵色為難,“怕是有些不妥。”
區區一個剛剛化形不到百年的妖仙子民倒也不算什麼。
隻是昆侖淨墟一向法製嚴明,其中種種若真算起來,還是他放任了真羽肆意妄為,竟是拿了那尚昌以身為餌,誘補異妖。
這本就是違反規矩的事,真算起來,那尚昌並無任何過錯,反倒是他手底下的真仙教行事過分猖獗。
若是此番再拿下了尚昌,那個女人那裡,怕還真是不好交代了。
“交予你東勝神洲親自來審?神後娘娘當真是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
一道清麗的嗓音驟然打破了此殿之中的僵局。
隻見殿外行來一名青衣宮裝女子,以革帶束得窈窕纖長的腰肢下,懸掛著一枚鑲金白玉璽印。
青裳之下包裹著一身纖纖素骨,女子眉目含著幾分峻拔英氣,看著殿席上的神後娘娘,語氣沉穩道:“不知我昆侖子民尚昌犯了何罪何錯?竟能引得娘娘如此震怒?”
神後娘娘眉目一沉,威嚴即生。
她乃東勝神洲一主之後,如今竟是連一名山中小小女官也膽敢如此當麵挑釁她的威嚴,當真是目中無人!
她正欲開口,卻又被青玄言辭朗朗地打斷道:“真羽入我昆侖,食我山中仙氣萬載,卻不守山中律法,視我山中子民性命如草芥,竟逼迫我妖仙子民強行帶入神罰禁地之中,以之鮮血,誘獸引妖,來收獲妖寵,這便是東勝神洲的育人之道?”
“誰讓你進來的!”君皇乘荒麵色鐵青,眼底隱含怒意。
這已經是青玄第二次無詔擅闖他的水神殿了。
青玄渾然不懼,淡道:“若是君上覺得屬下有失禮之處,大可如上次那般,以神力逼壓驅趕,青玄境界低微,自是不能相抗!”
“你!”
上次君皇乘荒行事無度,無非是看著山中那個女人不在。
如今那個女人已然歸山,青玄又是她手底下最得深用的女官,他豈還敢無故傷人。
“滿口胡言!”神後娘娘神色冷沉,厲聲道:“吾家小徒如今無故喪命於昆侖淨墟,竟還被你倒打一耙,反倒成為了罪人一般,簡直欺人太甚!”
“事歸事,過歸過,真羽死於神罰,我們昆侖自會給娘娘一個交代。”
說話間,青玄已經托來一方錦盒,交予那東勝神洲的神後娘娘。
神後娘娘麵色發冷地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卻間其中幾片破爛衣衫,沾染著斑駁血跡,在那衣衫正中間,安置這一枚破碎的命牌,在那命牌之中縈繞著一抹殘魂的氣息,觀那氣息,竟正是她家那小徒兒真羽。
神後娘娘雙眸驀然血紅起來,磨牙吮齒道:“你!這是何意!”
青玄淡淡道:“塵歸塵,土歸土,真羽死於神罰,屍骨無存,我命山中妖仙尋來他殘破衣衫,已是十分不易,娘娘自可接他遺衣,回去好生為他置辦一場衣冠塚,我昆侖素來禮儀之邦,死在神罰之中的每一個人,自然都會好生交代一場。
而那命牌,則是為我昆侖玉所製而成,凡入住我昆侖山者,不論位階高低,皆有一份,不論死狀為何,都可保一絲殘魂。
娘娘與其此刻有心思在這審問他人,不如攜此玉走一趟九幽,尋那幽冥大帝,或許會有奪天地之手段,借此殘魂再尋往生投胎之機,希望雖是渺茫,卻聊勝於無。”
“你這黃口小兒,以為本宮千裡迢迢趕至昆侖淨墟,為的就是小徒的幾件破爛衣衫,一枚碎掉的命牌?”
青玄眼睛眯起,冷冷一笑,壓根不與她多做口舌之辯,肅聲道:“娘娘覺得此交代不夠,簡單,您大可繼續問我昆侖索要交代,但娘娘不要忘了,你要昆侖給您交代,欲動的是我昆侖淨墟的人。
那麼您所交涉的對象可不是君皇陛下,而是我們的昆侖之主,您若還想要更多的交代,還請移步東天神殿,我家娘娘以溫好了仙酒,就等神主娘娘移步一敘才是。”
神後娘娘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絲懼色,可隨即,她眼底那抹懼色被一股深濃的戾氣所覆蓋。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青玄:“你們昆侖淨墟,當真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妖仙得罪我東勝神洲嗎?”
青玄目光一銳,麵上笑得冰冷無溫:“神後娘娘口中這一句小小妖仙,怕是就已經得罪我昆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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