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安還未說話,略作沉思的蜀辭卻先開了口。
“山重水複終有路,小屍魔的屍花力量本源與此山穀相通,能夠暫且抵抗此處將我們異化吞噬。
如今之計,唯有謹慎使用靈力,儘可能的不用靈力,徒步而行。”
姬鈺對她的提議發出為難的質疑:“徒步而行?這……行的通嗎?”
百裡安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覺得這一設想,未免太過簡單了些。
蜀辭不緊不慢地看了百裡安一眼,道:“不要以為我的提議很簡單,接下來可是要多多仰仗小屍魔你了。
我們進入山穀之中步行了幾天幾夜才抵達這片長屍林,不借用任何靈法遁術。
徒步而行所需的時間不短,你那些屍花是否能夠支撐我們走至這片山穀的邊緣地帶還是個未知數。
更何況這陰虛穀不過才剛剛屍化‘蘇醒’,便已經有了眼下這般恐怖的威力。
接下來的汙染吞噬之力怕是隻會越來越強,我們如今就像是陷在泥潭之中、
若不儘快想辦法離開此地,隻會越陷越深。”
“那還廢什麼話,現在就儘快離開這裡吧?”
百裡安帶著二人自高聳直插雲霄的樹梢頂端一躍而下,如此高度,自然需得動用靈力來掌控身體氣息重勢。
果不其然,正如蜀辭所言,這間陰虛穀當真是聞不得半點靈力氣息。
而且醒來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敏感強烈。
方才姬鈺禦風而行,都未受到明顯強烈的攻擊。
而百裡安不過是一枚靈力節點調動了一下靈力,這山穀的反應就極為敏感激烈。
無數生著眼睛與利齒的粗壯藤蔓宛破土而出,狂舞著將那些森森利齒倒豎起來,鋪天蓋地的朝著百裡安方向狠狠砸來。
百裡安雙眸瞬間猩紅如血,鮮紅的眼瞳深處,兩朵妖異的花色徐徐綻放開來。
複而,有更多的曼殊沙華從他體內湧現出來,密密麻麻地將三人包裹成圓。
數條粗狂的藤蔓重重抽彈在猩紅如火的花壁之上,卻猶如閃電劈在深海海麵上一般,發出一聲聲沉悶的爆破裂音。
藤蔓之上生長出來的無數眼睛噴灑噴灑出無數深紫色的毒瘴,如雲霧一般重重的撲打包裹上去。
似是隻要抓住一絲縫隙機會,就會無孔不入地滲透進去將裡麵的活物吞噬殆儘。
隻是百裡安張出來的屍花結界,看似花葉與花蕊之間稀疏透風。
可當那濃鬱如重雲般的深紫毒瘴撲打在上麵,猩紅的花蕊蓬然一顫。
如傘麵振雨,輕扇拂塵,竟是將那些鋪灑靠近有一寸之離的毒瘴儘數震顫四散而去。
一擊未果之下,那些藤蔓如攻擊狀態的毒莽一般,身軀在夜色叢林裡高高弓起。
如腹部的那個部位從頭開裂至尾端,兩排如倒勾般的森森牙齒密密麻麻地張開倒豎而起。
然後卷起亂雲塵土,暴然狠狠砸下。
那一排排鋒利豎起的牙齒如鋸齒一樣,在花壁上橫切而過,爆發出一串串刺目的火花。
柔軟輕薄的花壁竟是留下了一道極長極深的口子。
姬鈺頓時緊張起來,即便是他擁有著如今這般境界的修為。
在這片詭異的山穀叢林裡,遇上這些宛若異變怪物般的山屍,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在外,能夠支撐幾個回合。
雖說那些曼殊沙華凝聚成的花海被撕裂開了一個醒目的口子。
可那幾個從地底裡活化發動功力的屍藤顯然也未能討到半點好處。
曼殊沙華雖說被破開,可在那利齒撕扯帶動之下,花蕊如殘,紛亂飛舞而起,穿過那一排排利齒,深入藤蔓腹中。
猩紅的殘花有種殘破淒涼的死亡美感。
可是這一瞬的美麗畫麵,卻是讓姬鈺無端想到了死域中的那些屍塊。
那些藤蔓裂口之中的一排排尖牙尚未來得及收回,就已生出無數綠色的枝椏將之層層纏繞,隻有手指細的枝椏在那些藤蔓身上開滿了猩紅大片的花。
前一刻還殺機森森的粗狂藤蔓就像是被卸去了根骨一般,驟然坍塌成灰末。
自那些灰末中生出來的大片猩紅之花離根而起,來到花海的裂縫之中,將那裂縫很快縫合填滿。
姬鈺看著百裡安透著幾分蒼白的臉頰,緊張問道:“你……沒事吧?”
他看得出來,雖然此番交戰,百裡安看似占儘上風。
並且利用這些曼殊沙華將那異變的藤蔓吞噬同化成自己所能掌控之力。
可如果這屍花一旦告破,立場就會頃刻之間顛倒過來。
這是一場相互吞噬博弈的死亡競賽。
百裡安搖了搖頭,神情倒還是平靜如常的:
“無礙,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路程遙遠,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你們莫要離我太遠,儘可能得讓屍花的包裹範圍小一些。”
容不得姬鈺猶豫,他知曉此刻百裡安的實力能夠多留存一分,他們三人活下來的記錄就大一分。
姬鈺看著那邊的蜀辭已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那妖嬈柔軟的身段緊緊地依貼在百裡安的身上。
她兩隻手臂環緊他的腰身,整個人如一個掛件般穩穩地掛在他的身上。
並非是為了偷懶省力,而是對於一隻屍魔而言,一兩個人的重量根本不會影響他在山林中奔跑的速度。
如此姿勢,反而更加省時省力。
姬鈺眼眸輕動,但手裡的動作很果決,他也學著蜀辭的動作,雙臂伸展過去,牢牢掛在百裡安的身上。
百裡安目光微感奇怪地低頭看了姬鈺一眼,卻未做多想。
他雙臂一邊一個,抓住他們二人的腰帶在密林之中如一隻迅猛地捷豹快速地奔跑起來。
百裡安僅憑肉身的體魄力量在山林中奔跑,速度卻遠遠異於常人。
姬鈺掛在他身上,身體不受控製的上下顛簸,怕影響到百裡安的腳程,他不敢調用半點靈力來護住自己的身體。
如此一來,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百裡安速度迅猛,動作之大,每跨越一步,身體便出現在十米之外,在那開始活化的地麵間,就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深深腳印。
如此大的動作之下,姬鈺身體難免不受控製來回用力碰撞百裡安的腰骨。
一柱香下來,他胸口被磨得火辣辣的脹痛。
姬鈺有苦難言,隻能咬唇忍耐。
在疾跑的過程中,時而響起蜀辭平靜沉穩的嗓音:
“東方位,三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