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襲斜而吹,卷起清晨青草泥土微濕的氣息,淡如茶,軟如纏綿的輕絮。
頭頂有蒼鷹盤踞翱翔,山巔微寒的雲嵐寂寂拂過。
蜀辭抱著腦袋瑟縮良久,可是應該劈砍在她那顆狐狸腦袋上的劍鋒卻遲遲未落。
她微感疑惑,心說她此刻重傷已是強弩之末,毫無抵抗之力。
怎麼對付一個這樣的她還要蓄這麼久的大招嗎?
蜀辭壯起膽子睜開雙眸,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偷偷斜瞥。
僅僅一眼,她便看清百裡安高高舉過頭頂的長劍早已沒了鋒芒殺機,更無劍氣縈繞走蛇。
她心頭更加疑惑,心道這小子莫不是還是狠不下心腸來?
這個念頭剛一在心中閃過。
便聽到百裡安發出一聲氣勢驚人的沉喝聲。
“狗賊,看劍!”
手中的天策鈞山劍劍氣再度暴漲。
兩尾青蛇劍罡衝天而起,將天上亂渡的飛雲撕成萬千碎霧。
劍氣恐怖又驚人。
蜀辭剛探出去偷看的脖子猛地收了回來,嚇得一個激靈,心道果然還是在蓄力啊。
她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
可等了片刻,那劍還是沒有落斬下來。
這次蜀辭不敢擅自主張地睜開眼睛去偷看,便心懷揣測不安地等了許久。
可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她再次大膽睜開眼睛,偷瞄一眼,那柄劍竟又收起了殺氣騰騰的鋒利模樣。
見蜀辭睜眼偷看,百裡安又是暴喝一聲,劍氣嗡然如地龍震顫。
蜀辭害怕極了,駭然飛快閉上眼眸,等待被宰。
可她兩條腿都站酸了,依舊沒能等來百裡安的雷霆一怒的劍斬。
漸漸的,這心中的害怕畏懼不由變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怎麼砍個人還磨磨唧唧的。
殺豬磨刀也不帶磨這麼久的。
是故意想將豬的膽子嚇破,省了自己動手嗎?
這小煞星可真是蔫兒壞!
蜀辭憤憤地睜開雙眸,瞪了百裡安一眼,果然見他手裡頭的劍收了勢。
就等著她睜眼,又裝腔作勢地怒喝一聲,劍勢拉得頂頂足。
雷聲大雨點小,就是不見那劍砍下來。
蜀辭氣笑了。
這小子是在學人間街頭喝嚇流浪狗子的地痞無賴。
隻要那狗子哈赤哈赤睜眼搖尾巴朝他小跑過來。
他便故意嚇狗一般跺跺腳怒喝一聲,把那沒用的狗子嚇得尾巴夾起來,縮頭縮腦地不敢靠近。
可是狗子又發現那無賴沒有真正的要打它,又腆著個臉哈赤哈赤地睜開眼睛一邊偷看一邊靠近過來。
換來的又是一聲極具威懾性怒喝聲。
然後狗子又灰溜溜地夾著尾巴,一邊偷看一邊瑟縮躲避。
蜀辭黑著臉回頭悄悄看了一眼。
好家夥,她九天霸氣側漏的黑色妖尾一根不留,全部都被嚇得夾了起來。
太丟狐狸臉了!
她又氣又惱地跺了跺腳,索性豁出去了,蜀辭深吸一口氣,怒道:
“你要砍就砍,這般磨磨唧唧的喝喝哈哈做什麼?哪個會被你嚇到似的!
你這般磨蹭,莫不是心中還是有吾輩的,根本就舍不得讓吾輩吃苦受痛!又在那一個勁的裝腔作勢做什麼?!”
發泄完怒火的蜀辭又哼哼一聲,好似拿定主意百裡安舍不得動她,那張妖豔麵皮上一股子得意勁兒又上來了。
“果然話本子上說的都是真的,一旦男人同一個女人在同一個被窩裡困過覺,那麼這個女人不管犯了多大的錯誤,他都舍不得動手打罵這個女人。”
更何況,她又沒做錯什麼。
分明是她保護了他,立了大功才是。
用生死虐文的話本子裡的故事來定義她這種角色,那必然是那丹心碧血、頂踵捐糜何敢自惜的光輝大義人物。
百裡安睨眸看了她一眼,將她那點子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劍,雙手疊放於劍柄之上,冷笑道:
“不過是對付陰虛穀一時靈力不濟,難以施展斬劍之術。罷了,我便不用劍來對付你。”
蜀辭眼眸一亮,心道果然給她猜中了這小子的心思。
夾在屁股下頭的九條尾巴又要得意地搖動起來。
豈料,下一刻,百裡安眸色一冷,寒肅道:“可你覺得,我不會動手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隻見百裡安身形閃動間,一瞬就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緊接著,蜀辭身後尾巴一緊,竟是被一隻手給扯住。
蜀辭麵上一緊,這妖尾可是她體內力量的源頭根係之處,落於他人的手掌之中,她體內為數不多的妖力陡然凝滯,宛若凍結一般。
她整個身子軟,往前傾倒,不受控製地跌摔在了百裡安的腿上。
“你要做什麼?”蜀辭語帶驚恐。
百裡安一隻手臂架住她的身體,迫使她維持趴在自己腿間的姿勢,身體半蹲在地,腿部用力支起,將她整個身體都高高支撐起來。
蜀辭兩隻手臂往前撐,隻因百裡安的腿太長了些,兩隻手臂胡亂懸空揮舞,竟是挨不著地麵。
雙膝點跪在地,被他一隻手提著的尾巴的後臀也不受控製的高高撅起。
這樣羞恥的姿勢,不由讓蜀辭回想起了在魔界王宮君歸宴上與百裡安決鬥,卻被他狠狠打屁股的恥辱過往。
傲骨錚錚然的魔河蜀辭,士可殺,不可辱!
她轉過眼眸,一雙嫵媚深含怒嗔之意的眼眸凶瞪著百裡安:
“你就知道打女人的屁股!有本事你就一劍劈死吾輩算了!”
她有意激怒百裡安,可百裡安卻朝她微微一笑,用一種十分認可的語氣說道:
“你說得對,我舍不得拿劍砍你啊。”
認可完了之後,他又恢複成那副油鹽不進麵無表情的樣子,揚起手掌,就像是在教訓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啪啪啪啪啪啪!!!”
手掌揮落如急雨,他沉著臉,分明手裡做著戲謔之事,可眼底卻是一片晦暗深沉。
手裡的力道半點沒有保留,反正這處肉厚耐造,打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