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東西有點道行啊,氣場全開的他,收拾起這些麻煩事來也是麻溜得很呐。
蜀辭提起裙擺與尾巴站起來,看著百裡安道:“小東西,你這是使了什麼法子,居然能夠叫這彆扭擰巴的人偶這般聽話?”
百裡安剛出那水晶暗淵結界中走出來,沒想到迎頭最先與他說話的會是她。
他補發頓了頓,很客氣禮貌地停留在了距離蜀辭的五步範圍之外,“這位仙子如何稱呼?”
由不得他不意外。
如今他的身份乃是六界同誅的屍魔王族,更是得仙族人人唾棄避的存在。
眼前這位發絲銀白、通體散發著潔淨聖然氣息的女子,她雪裳飛袂,腰垂襟佩,整個人宛若是被上天細細凋刻出來的一般,紅嫩雙唇,瓊鼻雪頰,眼含秋水,眉如遠黛,氣質更甚謫仙。
雖說百裡安曠古爍今,可是在他的記憶之中,卻是不記得在上清仙界還有著這號人物。
不論是氣度還是長相還是修為,皆為絕俗之境。
百裡安心中暗自沉吟一番。
想來應是某位避世不出的古老神族後裔吧。
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不知名的神祇亦有不少,類似於伏元一脈,亦是不再仙冊名錄之中。
對於這種陌生卻又氣質非凡的仙子,他不認識,也實屬正常。
隻是見這仙子對他並無敵意不說,且既然能夠出現在這寒塔之中,而且看其模樣,似乎在方才還對他、對雪拂之子多有照拂幫襯。
如此以來,倒是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些。
可更覺得匪夷所思的人是蜀辭。
仙子?
這喚得誰?
若是人間任何一位女修士被如此稱喚,心中必然多少生出歡喜之意。
可仙子二字,對於蜀辭而言,無異於是奇恥大辱。
更何況,這還是從百裡安口中說出來的。
她眉宇瞬間低壓下來,籠上了一層陰鬱之色。
可即便是生氣,她這副八尾天生慈悲菩薩相倒也顯現不出來多少怒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輩姓蜀名辭,魔號‘不死魔兵’。”
這小子喚醒了自己的隱藏靈魂,便是連她都認不出來了嗎?
現在這隻小東西強大是強大,令人心安是心安。
可蜀辭仍舊不待見這隻不認識他的小東西。
百裡安眼睛微瞠,似是十分驚訝,但很快神情很快又恢複平靜,近乎理智、
他目光閃爍了兩下,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八隻尾巴,嗓音透著幾分感慨:“原來你的八尾形態竟是這般模樣?”
這回輪到蜀辭愕然了。
聽這小東西的語氣,竟似與她分外熟絡?
可他既然認得她,卻不認得她的八尾形態?
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蜀辭並不喜歡他這副可以說是極端的冷靜狀態,仿佛世間萬物萬事都難再度拂動他的內心。
這種大靜大安的樣子,倒是與那仙尊祝斬十分相似。
想到這裡,她眉宇間低壓的情緒不由變得更加煩躁了些:“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變回去啊!”
如此反應,可真是叫百裡安大大的吃驚了一回。
在他的印象中,嬌小且俏的蜀辭永遠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樣,黑眼圈,死魚眼,陰喪臉。
曾幾何時,竟能夠在她身上見到如此人性化的強烈情緒起伏?
聽這催促的語氣,百裡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丹田小腹內深藏的純陰之力,又抬眸看了蜀辭一眼,他似乎在這一瞬明白了什麼,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百裡安那雙澄澈如冰泉般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柔軟,他輕輕笑了起來,神情卻是有些悲寂:“能夠再見到你,我很開心。”
蜀辭被那眼神惹得心肝一顫兒,她本是一個從不會傷春悲秋的魔頭。
可今日卻不知怎麼,著了魔似得,居然心口微微有些堵澀起來。
不過這種堵澀的感覺並未持續太久,百裡安麵上的情緒風吹雪逝般的消失不見了。
他又恢複了那副澹澹的樣子,不再執著於那五步之遙的距離,摸了摸蜀辭的腦袋,笑道:“放心,解決完十方城內的麻煩事,我會記起你來的,蜀辭小仙子。”
今日得見故人,縱然心中再有諸多感慨,邪神當前,卻也容不得懷舊寒暄。
……
……
天地晦暗無光,西北海域亂潮湧升。
一個個巨大的深海之旋極深極廣極為可怖,曠闊無際的海麵之上,已經形成了無數個墨藍的空洞,仿佛連接著世界的另一邊儘頭之處。
天上有著祥雲護體的仙人此時此刻,開始像下餃子似得墜入那海域之中。
瘦長鬼影所化與那些仙人眉眼相同的機甲人偶如覆網的蜘蛛一般緊緊地黏在那些仙人們的背上,張得大大的嘴巴對著那些仙人們的後腦勺,好似在縱情儘力地在他們腦子裡吸吮著什麼。
甚至就連立在海域之畔的太陰大帝,身後都凝聚出了一隻身形輪廓與他一模一樣的瘦長鬼影。
那鬼影尚未褪去身上的黑影子,進化得不如其他仙人背後的機甲傀儡那般快。
可饒是如此,情況依舊開始變得及及可危起來。
就連立於城中深道之上的仙尊祝斬,他麵上都隱隱露出了難以受控的慘白麵相。
他側眸看著自己身後緊緊與他相貼的影子,眼神冰冷。
如今這欲影已生,即便是身為仙尊祝斬的他,此刻體內的欲望也是在或多或少的被汲取盜走。
任憑他以大術神通封印道心,可在逐漸壯大的邪神之力之下,無異於以網止水,無濟於事。
若是稍有契機發生,即便他是六道主宰,也雖是都有覆滅之危。
忽然,陷入昏暗的十方城內,不知從何處起,落下了點點螢芒。
光芒幽然泛紫,那決然不可能是世間尋常的螢火蟲。
仙尊祝斬眼睛剛剛眯起,他便感受到了胸膛之下,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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