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識笑著說道:“誰死還不一定。”
……
……
於水鏡世界之中,九十九胸膛之下,那顆爐心破損的裂縫在這裡強大的符力維持之下,逐漸修複完整。
六識為輔助型傀儡,她所結下的水鏡·沉淵可為界殺之術,亦可在她心念轉動之際,成為界守符術。
九十九能夠感受到,六識一半的力量皆用以結為此術之上。
隻為修補那一絲爐心裂縫。
因為六識清楚,作為主要戰力的九十九爐心受損的話,根本無力護送方歌漁返回主城之中去。
她為九十九爭取而來的時間。
彌足珍貴。
九十九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胸口的鈍痛已經停止。
隔著胸膛撫摸著不再跳動的爐心,其中的裂痕已經修複完全。
方歌漁就守在她的身邊,小小的身體仰著高高的腦袋,遙望頭頂上空那一輪極遠的鏡麵。
九十九爐心在這強大的修複結界之中得以愈合,她麵容平靜,卻不知為何,此刻她的眼神看起來卻是傷痕累累般的模樣。
她動作一如既往的流暢自然,提起方歌漁的後領將她抱起,語氣平淡:“走了,隨我去接她。”
方歌漁並未沉睡,她清楚的細數著時間的流逝。
她抿緊嘴唇,道:“已經三天三夜過去了……”
九十九身體驀然一僵,她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隨即很快平複,她淡淡說道:“那又如何,不管幾日過去,水鏡既然未散,那就證明她還活著。”
“既然還活著……”九十九聲音微妙的頓了一下,接著又道:“那就證明這個膽小的家夥確實有著本事讓自己在戰場上活下來。”
她嘴唇勾起,露出了一個自欺欺人般的蒼白笑容,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說道:“到底是與我同等級的人偶熒惑,逆境生長本就是我們必備的技能,她甚至都未被逼到自我結晶封印的程度,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煩。”
“免得我歸城之後,還要替她去求主人為她解晶重煉身軀,塑造信息記憶。”
九十九的語氣裡有種難以遮掩的故作輕鬆。
她的話,比往日裡要多了許多。
恢複了爐心能量的九十九,破開水境並非花費多少時間。
結界散去,天上人間在視野之中隨即靠近而來。
又是一個彌散著滾燙硝煙戰火氣息的清晨。
地上四處皆是金屬鋼鐵的殘骸,那些釋放著巫瘟毒素的蝙蝠形態的機甲傀儡屍體散落得到處都是,四麵八方皆是濃鬱的焦臭滾燙的氣息,宛若經曆了一場可怕的地獄鏖戰。
從戰場的痕跡來看,這絕非是九十九口中所說的輔助型傀儡自我保全的戰術。
九十九甚至還在一座廢墟樓塔上看到了一座巨大醒目冒著滾滾黑炎的鋼鐵戰車。
戰車之上,是方青早已冷卻的屍體,他半掛在那戰車之上,天空之上時而有著盤踞的食腐的黑鴉降臨,啄食他綻裂的腦髓與血肉。
熒惑的敵軍是百萬怪物軍團,而主宰怪物軍團的方青,他在這三日裡的敵軍隻有一人,那就是六識。
或許他自己至死都沒有想到,他以吞噬巫源為代價獲得的傾世之力,竟會在這百萬之軍中,被一個輔助型人偶殺死陣前。
四麵八方皆是大戰過後的痕跡,厚重陰霾蒼穹之下四處彌散著濃重如鐵鏽般的巫瘟毒素的氣味。
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斃命而亡,九十九的麵上卻不見任何輕鬆之色,她閉上眼眸,以精神力飛快掃視整個戰場。
最後,她在方青死去的那座廢墟之下找到了六識。
感受到了她氣息的那一瞬間,方歌漁感受到了九十九崩得死緊的身體在這一瞬間都放鬆了下來。
“還活著……”淡若輕雪的三個字不知是說給方歌漁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剛走出兩步,便踩到了什麼。
低頭一看,是一隻纖細的女子手臂。
九十九指節捏得咯吱作響,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無妨,傀儡身軀的零件而已,主人會幫她修複好的。
九十九強壓著心頭翻湧的情緒,動手掀開壓在六識身上的石塊與傀儡殘軀,一如既往的冰冷教訓言語已經在唇齒間醞釀好該怎般吐字如劍。
可當她掀開最後一片石塊看清楚了六識此刻的模樣瞬間,九十九手掌下的氣機徹底失控。
砰然一聲炸裂的聲響!
那巨大的石塊直接在她掌下化為齏粉。
如此大的動靜,卻也不過驚得六識眼睫微微一顫,她緩緩睜開眼睛,還同往日剛睡醒那般向她打了一聲招呼:
“不出意外的,今天又是一張毫無變化的冰塊臉呢,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九十九目光死死的盯著她斷臂裡滲透出來的黑色濃霧,這一刻,她眼睛裡暗流洶湧,似是明白了什麼。
她蹲下身子,直接撕開六識胸前的衣物,果然看見她心臟部位深深插著九根已經完全發黑的銀針。
見此一幕,九十九腦子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
“這與我們說好的戰術不一樣。”
六識除了缺失了一隻手臂以外,腹部以下的軀乾也已經完全被碾成了碎儘,若非胸口前還插著一柄銳利的金屬長刺,她怕是連坐穩都難。
她卻很坦誠的說道:“嗯,我騙了你。”
九十九指節捏得根根發白,清冷的聲線微微顫抖:“你根本就無法結晶自保,你的爐心早已被巫瘟侵蝕了,你不僅在戰術上欺騙了我,甚至從一開始,你的儲備物資裡,早就已經沒有了符液。”
這個家夥,一路走來,行過重重汙染的重災區,她為了將最後一壺符液保留給她,竟是以著符針硬紮心脈,將那感染的巫瘟之毒儘數逼入爐心之中,所以從外表上看來,才分毫異樣不顯!
“彆露出這種表情,我能騙到你的機會,莫約也就隻有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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