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聲聲說著人偶無心的家夥,卻對自己的那顆心視若珍寶與希望……”
分析到這裡的時候,九十九終於有了反應,雙手撐在百裡安大腿上驀然發力,試圖掙紮離開。
百裡安依舊是那副溫吞的樣子,可動作卻有些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她任何機會。
他俯低身子,以自己的額頭抵著九十九抬起的腦袋,額頭相抵,逐漸發力,將這個逐漸不安分的人偶小姐的身體又慢慢的壓製了下去。
“所以你做了這麼多,不過是想讓方歌漁從此不再受到真祖邪神的掌控於限製。
無心的人偶傀儡難以讓欲望為你停駐,所以你迫使自己生出一顆心臟來,將自己打造成為一個讓真祖邪神極其感興趣的容器。”
“可你的目的並不局限於此,因為你清楚知曉,十方血脈的命運並不會因為轉移真祖邪神而受到根本性的改變。
你隻有一個軀殼,在你容納真祖邪神之後,你無法保證在以後的將來,人間是否又會出現新的災厄。
到這種時候,擅於取舍之道的仙尊祝斬,必然又會毫不猶豫地讓十方血脈的傳承者做出犧牲。”
“雪城主如此,方歌漁當亦是如此。”
“所以你從一開始想要毀滅真祖邪神的心思,也就慢慢發生了改變,如今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方歌漁能夠掌控邪神,而並非為邪神所掌。”
“所以你才會如此執著於讓方歌漁親眼見證我的死亡,使其絕望,纏脫隻在自心,在你眼中,我是她的魔障。
我死則心障滅,大可一渡生死劫,行無情道,從而能夠將十方血脈發揮到極致,至此無悲無喜,無情無念,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無愛,故而不壞。
以你為橋梁容器,主宰邪神的一切,讓她不再受到任何人任何命運的駕馭與掌控,至此再無悲苦,即便是諸天神魔,天地至尊,也無法對她產生威脅。”
“所以九十九,你所行的每一步路,都是在為方歌漁鋪路。”
全部的底牌,心思,用意,籌謀,皆被百裡安掀開暴露在這青天大白之下。
誰能夠想到當初初入十方城時,能夠讓百裡安如臨大敵,完全拿捏不住分寸令人捉摸不定又滿腹城府算計的女人偶。
竟有一天被剖析得半點秘密難藏。
九十九整個人好像定住一般,驀然不動了。
額頭相抵間,近在咫尺的距離裡,百裡安從那雙漆黑清冷的眼眸裡看到了一絲被人看破的難堪。
她略略將腦袋往後撤了撤,有些不自然地偏開腦袋,好似在一瞬間,身上那些看不見的逆毛忽然被捋順服帖了。
她重新將自己的下巴擱在百裡安的大腿上,肩膀緩緩低陷下沉。
她一抬手,撩過肩後狐裘的絨毛兜帽覆在自己的頭頂,毛絨鬆垮的狐裘兜帽將她麵容遮掩大半,隻一抹冷漠孤峭的輪廓。
從兜帽下傳出來的嗓音依舊如薄霜般的冷漠不近人情:
“你既然清楚這一點,就應該為了方歌漁,守護好我的那顆心臟,而不是做出這樣的愚蠢之事。”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微妙地壓低了一些:
“虧得她這般喜歡在意你,你卻在這為了膚淺的皮相,去守護那些不知所為的東西。
是不是隻要任何一個物種同你睡過,你都會愛心泛濫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兜帽之下,九十九目光微瞥,掃了一眼百裡安那雙化成白骨隻來得及生出些許皮肉的手掌。
“你那雙手,也是為了救六識而毀去的吧?”
儘管當時她尚自沉睡,可靈魂早已獻祭給了真祖邪神,那時候,她並非是全無意識。
百裡安動了動手掌,笑道:“總歸是會重新長出來的。”
雪白的兜帽狐毛下,九十九那隻高挺如雪玉的鼻子輕輕動了一下,好似做出了一個冷哼的動作。
可百裡安並未聽見她的冷哼聲,隻聽見她嗓音依舊冷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情緒:
“儘管六識單方麵的切斷了與我之間的感官回路,但那家夥身上被‘開啟’過後的痕跡根本就藏不住。你覺得……”
“你身上能有多少塊好肉來經得起你這般揮霍?”
雖然嗓音端得極為冷淡,但過往的九十九絕對不可能用這種既調侃,又嘲諷的語調來教訓百裡安。
百裡安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毛。
他送出去的那半顆心臟尚且還沒發揮出作用,可似乎又發揮出了某種作用。
至少,九十九對他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敵意與殺意了。
忽然,百裡安感到腿上一空。
九十九緩緩撐起站直了身體,低眸睨了百裡安一眼,然後攤開手掌。
潔白纖細的手臂間陣列符紋開始散發出光亮,那些光亮盤踞於掌心之上,彙聚成一道光形符陣。
符陣之中,飛升出數柄銀色小劍,縈繞她的周身盤旋,劍氣森森,如雲如霧。
“走吧,我帶你出去。”
百裡安也跟著起身道:“你身體還很虛弱,不適合戰鬥。”
九十九淡淡地回眸斜了他一眼:“不出去,留在這送死嗎?”
百裡安失笑道:“搞什麼,方才不是你一直在對我喊打喊殺,巴不得我死的嗎?”
九十九垂眸道:“我的靈魂已經祭獻給了真祖邪神,他將我的靈魂切割成了千萬片投入在了那些仿製品們的身體之中。
我體內這一片靈魂碎片很快也要熄滅,方才在湖水之中,我焚傷了真祖邪神的本體精神意識。
但它很快就會醒過來,失了心臟的我撐不了多久,邪神醒來,我也沒有辦法將它封於自己的體內,眼下,隻能先將你一人護送出去。”
說到這裡,九十九抿了抿唇,又補充了一句:“並非是為了你,而是方歌漁需要有人保護,你的手段很多,儘管救護不了這蒼生,但我覺得,你隻要有心,必然能夠保下方歌漁。”
百裡安笑道:“你真覺得你依靠你那顆仿製自生的心臟能夠困得住真祖邪神?若當真能夠如此的話,何以真祖邪神又能夠如此輕易地將那顆心臟汙染?”
“或許那顆心臟對於真祖邪神而言,的確具備一定的威脅,但遠不足以能夠將它封印在肉身容器之中。”
“符惑,彆天真了,犧牲你自己,拯救不了任何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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