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淨墟顯然是最好將百裡安這個大麻煩處理掉的地方。
仙尊祝斬的神情逐漸有所鬆動,但明顯依舊不放心,他淡淡開口問道:“昆侖君將此子帶回神墟,不知又該作何打算?”
滄南衣似是早已料到仙尊祝斬會有此發問,並未做任何思考,平靜對答道:
“入我門者,前塵儘忘,斷邪身,斬魔性,滅雜欲,除亂心。
他既以屍魔之軀入吾山門,便隻能終生為囚,成就三寸樊籠之身,永失自由。
每逢朔月,投生冰川淨河,洗魔髓,滌魔性。”
仙尊祝斬微微頷首點頭,十分滿意這個回答。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滄南衣一眼,終於說道:“如此,那此子便交由昆侖君與乘荒你們二人嚴加看管,若有差池,本座必然問罪昆侖。”
曾經,他將屍王將臣的心臟交於滄南衣看管鎮壓的那日,也說了類似的話。
然而他將屍王將臣的心臟交給滄南衣數十萬年過去了,屍魔這樣龐然的黑暗種族不管在暗中有多大的動作,都無法撼動昆侖淨墟,找回屍王將臣的心臟。
對此,仙尊祝斬對滄南衣的能力與手段也是有著極大的信任與認可。
“也罷,既然昆侖君不忍本君行此殺劫,那麼此子便交給昆侖淨墟了。”
更何況,若是能夠在保留肉身的情況下挖出百裡安身上那些匪夷所思的秘密,對於仙尊祝斬而言,也不失為是一種意外的驚喜收獲。
儘管昆侖淨墟不受天界的管轄,但君皇乘荒與昆侖有著姻親之誼。
他派遣仙徒使者一向方麵,來日方才,想要挖出此子身上的秘密,倒也不會是一件太大的難事。
比起仙尊祝斬,昆侖神主滄南衣的禦魔降魔的手段不必這位天地至宰的手段溫和多少。
同樣是酷吏的拔魔手段,可滄南衣出麵之後,太陰大帝一直都表現得極為安靜忍耐,並未發表任何言語。
反倒是女帝嬴姬,聽到自己的兒子要被發配到妖仙聚集的昆侖淨墟之地,心口猛地一緊,臉色變得陰鬱起來,眉心慢慢隆起。
她雖是今日第一次見到這位君皇娘娘的聖顏,但對她的手段多多少少也是有所聽聞的。
昆侖淨墟異常排斥外族,這些年來,上清仙界之中亦有不少大能仙士對於那種解決不了的妖魔大麻煩都會放逐至昆侖淨墟,交於山中妖仙們看管。
他們的下場往往都不會太好。
被放逐在昆侖山中的妖魔,日日夜夜都會被山中妖仙熬打禁錮,洗除魔性,日子之煎熬,絕非外人所能想象的。
嬴姬眉目越來越陰沉,可不顧及這位君皇娘娘是五尊仙中最強者,看這樣子,竟是打算殊死一戰,想要從老虎爪下強人。
太陰大帝麵色雖說算不上好看,陰沉沉的麵容卻有幾分沉甸下來的耐性在裡頭。
注意到女兒動作的他,一道目光落了過去,將她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對於天上群仙而言,人間事已塵埃落定,已經沒有再繼續留在人間的理由與必要。
隻見那高高在上的仙尊祝斬招出仙梯天門,率領著芸芸眾仙,紛紛歸位上清。
對於昆侖神主,仙尊祝斬則是並未催促詢問她準備何時返回昆侖淨墟。
於大事之上,他往往不會有分毫讓步,而對於此等旁枝末節的小事,他也不會嘴碎多問。
而君皇乘荒則是留在了十方城中,畢竟君皇娘娘言語說辭是來下界送藥。
眾仙之中,也無人敢帶他會上清仙界,亦或是與他同行昆侖。
君皇乘荒被單獨留在了人間,他麵色悻悻地看著滄南衣,神情之中有些微妙的彆扭。
自成親以來,他與自己的妻子便少有交流。
因懾於她的強大與威嚴,他對她更多的是敬而遠之,獨自瀟灑快活。
以至於人少獨處之時,他反倒不知該用怎樣的方式語氣同她交談說話。
分明是夫妻,卻越過越生分。
滄南衣見他這副神色,便已經猜出他想說什麼。
並未多說什麼,她隨手甩出一顆靈藥,淡淡說道:“君上貴為天地五尊之一,暗中不知有多少隻眼睛窺視君上。
當年在魔族已經吃夠了女人的苦頭,君上若是再不加以收斂克製,來日枉送了性命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君皇乘荒接過她扔過來的靈藥,他本就被那千刀萬剮丹給折磨得苦不堪言,如今滄南衣送藥無異於火中送炭。
他心中頓然生出一股感動感激之情,耐不過接下來又蹦出這麼一句克夫早死的冷漠薄情之言。
君皇乘荒不由怒上眉梢,咬碎解毒丹藥,連同著心中憋悶許久的苦惱與怨氣一同咽入腹中去。
他當場就想反唇相譏,你既要對自己的夫君加以勸誡,何不來好好履行你做為妻子的職責,整日裡擺出一副高高在上聖然不可侵犯的死樣。
不知道的,都覺得他娶了一個絕美動人的妻子。
可隻有他自己知曉,自己哪裡是娶了一個妻子,分明就是請了一尊神像回家。
可話到了嘴邊,君皇乘荒到底知曉這大庭廣眾之下,他成為尊仙君皇,到底需要維持上位者的厚德載物,雅量容人,不可失態,有失端莊穩重。
再者說身為男子,君皇乘荒極好麵子,若是叫這群凡夫俗子知曉自己入住昆侖淨墟已有多年。
卻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敢隨意觸碰,那可真是顏麵掃儘,還不知該給這些凡人輕視成什麼樣子。
君皇乘荒隻好冷哼一聲,重重甩袖,垂眼睨眸看來一眼被月光鎖鎖死的百裡安,淡漠說道:
“人間事已了,你打算何時將這孽障押送回昆侖?”
聽到‘押送’二字,嬴姬麵容一緊,心口更是揪得疼。
接二連三的逃亡、死戰,與仙鬥,與鬼修鬥,與邪神鬥,百裡安早已身心俱疲,未得到片刻喘息。
當然比起身體上的疲倦,他更深知,受困於十方城內阿娘的處境怕是同樣不好過。
先是被牧雲烈父子二人咄咄相逼,接著再是父親懾於天威再次權衡退讓的毫無作為,怕是已徹底寒透了阿娘的心。
如今又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鎖骨禁身,壓上昆侖,這種心境滋味,怕是也極不好受。
儘管百裡安並不介意被人押送上昆侖,與他而言,前往昆侖淨墟遠勝過於被壓上天界。
更何況,唯有登上昆侖淨墟,方有機會拿回屍王將臣的心臟。
隻是他已經預測到了,此番被押送上昆侖淨墟,尋回屍王將臣的心臟必不簡單,他受困於昆侖淨墟,怕也不會是短期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