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擅入其中,十死無生。
九焚穀,生死之地,無異寶相隨,若非自尋死路者,不會擅入其中。
可穀中地脈荒火,除了焚寂大地山川,卻還有一個奇異的能力作用。
反自苦不得超生之魂靈,不為幽冥所收,不為人間所留,不為輪回所容者。
若能承其荒火之灼魂苦劫,便可受永生不死之詛咒,在那烈火長海之中,苦熬一世。
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自棄之人的魂魄,被流放其中,永世受苦。
百裡安了解嬴袖的心意與性情。
他此番入中幽皇朝,奪位而來,視死如歸。
他心中有恨亦有執著,他的恨源自於嬴姬與他,而那值得他至死執著之人,便唯有尹白霜了。
若他今日事成,中幽淪陷於他手,他自然不會讓尹白霜就此死去。
可他既然擔心自己兵敗戰死,有心拉她上路,自然便不會選擇太遠之地。
尹白霜若有危險,那危險之地,嬴袖隻會選擇自己可操控的範圍之內。
那便是中幽!
嬴袖自恃百裡安會求他告知尹白霜此刻下落,從而留他一命。
可百裡安卻知曉,越是在這種時期,他心亂失智,自己的心緒所思,將皆受嬴袖所掌控。
一旦他真正開口所求,問知地點,尹白霜反而……將陷死地。
那一瞬,百裡安不知是以怎樣的力量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局勢!
尹白霜此時此刻,必有九成幾率在九焚穀!
喬鬱一聽九焚穀這個名字,麵色大變,顫聲激動道:“殿下方歸皇朝,萬萬不可衝動意氣行事啊!”
百裡安回眸看了身後眾朝臣一眼,寒聲道:“我今日回歸,母親並不知情,我非嬴袖,並不想母親再次心亂受困,爾等既為中幽之臣,當為君分憂。
於國政殿請聖,這種事,我希望隻會發生這一次!爾等,可知我的意思?”
“臣等尊令!”
太子強勢回歸,背後暗手無數,藏有的殺棋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令人心悸。
嬴袖帶來的一眾仙門弟子被百裡安物儘其用,好好的敲山震虎了一回,中幽朝臣此刻,哪裡還敢起半點異心。
自然是將嘴巴閉得比死人還緊,一切聽從太子定奪。
……
……
九焚穀,赤地千裡,放眼望去,滿是絕殺之意。
四方界碑,九丈高,每一麵石碑上刻印著龍飛鳳舞的古老契文,煞氣逼人,自行數百重結界,才將那地脈荒火穩穩壓製封印其中。
可即便如此,尚未入界碑之境,身處外側,百裡安仍舊能夠感受到鋪麵而來的恐怖灼熱氣息,似能隔著肌膚,將全身血液炙烤乾涸一般!
百裡安匆匆行至九焚穀,身影不停歇,正欲穿過那四道界碑,又是一道身影急速遁來,橫欄在百裡安的身前。
君河壓劍而跪,沉聲道:“少主如今乃是英靈之身,是為太陰大帝以九幽玄冥之力強塑的一具肉身,並無根骨為基。
若擅入九焚穀,必為穀中地脈荒火重創!還望少主行事能三思!”
百裡安低首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大師兄在這三年間,將暗城救下來的那批妖修倒是訓練有素。
嬴袖此番行為,大師兄既有先見之明,可我為何卻從來沒再你口中聽到關於尹白霜的消息?若非今日親耳聽聞,我竟不知嬴袖會起動她的心思!”
君河額前冷汗直淌,忙正色道:“少主明鑒!君河當真不知嬴袖竟留有如此後手!
尹少宮主出事,的確是君河之過!
隻望少主能以自身為重,君河願為少主一闖九焚,務必傾儘全力,將尹少宮主安全帶回來。”
百裡安眉宇間壓著一絲冷意,他看著君河,沉聲道:“大師兄,我知曉葬心是你的第一主人格,哪怕如今你有了自主的意識,一心想要做好君河。
但行事判斷,終歸多少會受性格的影響。”
忽聽聞此言,君河瞬間大汗淋漓,麵色蒼白。
百裡安道:“大師兄應當知曉,世上任何虛假的東西誕生最是不易,嬴袖如此,君河亦是如此。
可大師兄與嬴袖最大的區彆就是,嬴袖一心想成為百裡安,取而代之。可大師兄你……卻隻想做好君河。”
君河身體微震,他抬起眸子肅然道:“少主點撥的是,若君河想一直以這個身份活下去,必不可沾染半分葬心的習性手段。
今日此番,君河隻念及少主大業,急於求成,滿盤算計與那葬心又有何異,君河深感羞恥愧疚!”
百裡安道:“一旦大師兄再度為葬心本性所吞噬,便是我,也無辦法再創造出一個君河來。你……好自為之。”
被百裡安不顧情麵好一番冷言冷語後,君河慘白的臉反而多出了幾分人色。
百裡安並未再繼續同他糾纏,直徑繞開君河,身影為界碑陣光所吞沒。
這一次,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的君河並未出言阻攔。
“這便是一生一世,草木數秋,情深一往,至死方休嗎……”
……
……
九焚穀,雖享有穀之名,實則卻是封隔在山海之中的一處小世界。
身入穀中,極目望去,能夠看到遠方長而遼闊的地平線。
地平線是鮮紅烈火的色澤,四麵八方都被死亡與灼熱嚴密包裹著。
遍地焦土赤地,四周出了炎漿在巨大岩石下翻滾流淌的聲音以外,萬物如死,處處可見的是荒蕪的戈壁。
岩石大地的裂縫中宛若利劍破開後土般野蠻生長著大片赤紅色的晶簇。
入珊瑚灌木叢一般密集簇擁著,形成無數如同支流潮海一般恐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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