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皮膚上覆著一層紅色的鱗,手肘間生鰓。
個頭極為矮小,再加之句僂難以站直的身體,上半個身子幾乎都要匍匐貼在地麵上行走。
他生有兩雙眼童,卻長在了一個眼眶之中,擠壓轉動著,另一隻眼眶潰爛出可怖的紅肉,類似於纖維般的筋須在眼眶中擰顫著。
他完全已經沒有了人樣,眼睛裡也失去了人性的光輝,隻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就像是一隻餓久了的獸,畸形的頭顱低低埋在地上使勁嗅著。
緊接著,有陸陸續續像他這樣的從那地洞中攀爬出來,模樣各異,但無一身上都有著被施以邪惡扭曲的秘術試煉痕跡。
這些人,都是四海列國之中地下暗城裡秘密販賣的奴隸,常年關在那片暗無天日之地,進行著各種非人道的術法剖析。
不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早已折磨成了不可逆轉的程度。
百裡羽見此一幕,皺了皺眉,眼底冷意更甚。
這批被折磨的已經不成人形的暗城試煉體常年遭受非人的對待,對於生人的氣息極為敏感害怕。
他們瑟縮低吼著,想要四散逃離此地。
百裡羽自然不會讓靈智喪失的他們就這樣流散人間。
“趙國暗城之事已經結束,淩照雪,你帶十名天璽弟子將他們看束好,帶回山門,請太玄宗聖清經葉簾為他們誦經淨心。”
淩照雪領命稱是,率一眾弟子入了一趟地洞之下的暗城,搜羅出這些年暗城在趙國積蓄物資,還有一些神智肉體並未被摧殘得過於徹底的幸存者。
淩照雪清點完畢,麵上露出遲疑之色,他抬眸看向百裡羽,低聲道:“宗主,趙國暗城裡的這批妖類該如何處理。”
百家仙門,救助蒼生,醫四海,誅妖邪。
既是誅滅妖邪,自然也就沒有要救助妖邪的道理。
天道三宗律法嚴明,善惡分明,雖不似其他仙門流派,為了收服妖寵靈獸,或是祭器銘刻,大規模的獵捕妖類,卻也不會像救助人類一般去救助妖族。
百裡羽願意以欠下太玄宗人情的代價去救助那些人類受害者。
對於這些失去自由的妖族,卻無太多的憐憫善心。
淩照雪之所以遲疑,正是因為清楚知曉這一點。
百裡羽不含任何情緒地掃視了一眼被帶離出暗城的妖眾,抬手便是一劍斬出。
磅礴的劍氣如野火縱橫,轟的一聲巨響,出劍之音好似巨龍怒吟。
他二話不說,如此乾脆果決,竟是要直取這些受難妖族的性命!
百裡安再也站不住,驟然出手,掌心輪印翻轉沉浮間,中幽‘夭’印隱現而出,幽幽地火冥燒而起。
不屬於人間的光輝向著四麵八方散溢開來,整個國度城池好似都要燃燒起來,可四周的溫度卻是急劇降低。
立在城內的眾人,隻覺肌膚宛若被看不見的烈火乾燒,幾欲綻裂,可血肉之下,那股陰寒之意卻是難以抵擋地從骨子裡燒出來,宛若靈魂都將凍結。
戰爭之下有亡魂,三寸土下骸骨未涼,在這塗燒的冥火裡,一句句屍骸沉浮而起,化屍山,化骨塔,聚攏成護,生生將百裡羽這一劍擋下。
在一陣陣轟鳴潰散的屍骨塵雪裡,百裡安踏符而下,站在眾妖之前。
劍火之下的屍骸骨灰還在亂舞,然而當百裡安看向百裡羽的那一瞬,天地間所有的聲音在耳邊靜止了一瞬。
半晌,他才向百裡羽行了一個標準的中幽禮儀,道:“百裡宗主又何必妄動殺戮,這群妖族手中是否沾染殺戒尚未可知。
一劍屠之,就不怕濫殺無辜,在命盤裡為自己多添一筆劫數嗎?”
“是你這孽畜!”
此刻百裡安麵上頂著的正是嬴袖的臉,旁人或許不知食屍鬼之禍因何而起。
可百裡羽卻刻骨銘記,三年前,他的兒子屍骨難全,血肉被食,皆是因嬴袖的嫉貪所起。
他竟還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的麵前大放厥詞!
百裡羽的眼眸在錯落的陰影中逐漸模湖,他看著百裡安掌心隱去的‘夭’印,眉心殺意大現。
他的身體緩緩升上上空,鏗鏘金戈劍鳴聲裡,雲容背後歸鞘的洗雪劍錚然出鞘。
淩照雪腰間佩劍亦是如此,受到劍主傳召,二劍盤旋而舞,兩尊巨大的劍山法相在百裡羽頭頂現化。
城中尚未來得及逃離的百姓為這天威所壓,難以支撐身體,皆匍匐倒地,絕望痛哭。
正在百裡安思考是否要摘去臉上麵具的時候,天地間陡然一聲轟鳴巨響。
趙國國都城牆之上,嬴姬站得筆直,目光睥睨城中千萬人往,夕陽斜輝在她麵上浮動。
纖細身體投下的陰影似欲將城牆之下的百裡羽埋葬,逆光的陰影裡,女人一雙漸漸妖異猩紅的眼童尤為透亮,好似童仁深處藏著灼冷的幽火。
她緩緩攤開一隻手,掌心朝上,兩朵幽藍的冥花,各表一枝,跳躍於指尖纏繞。
她隔著虛空,踏出一步,兩朵燃燒的緩緩飄墜落下,火澤翠青,如冷玉寒雨。
小小兩朵,蘊藏著可怕的天地之威,似要將長空大地一同煉入這幽幽綻放的冥花之中。
女人的冷哼聲響徹天地,一字一句,叩擊靈魂:“我準許你傷他了嗎?”
金鴉西沉的黃昏天色,頃刻之間碧火焚天,百裡羽頭頂之上的兩尊劍山法相,如烈火之下的冰山融化。
法相消融,洗雪劍與離江劍露出本相劍體,灼灼幽焚的冥花落拓與兩隻劍身之上,印出藍火痕跡。
兩柄劍頃刻之間,灰化靈隱,劍中靈性被穩穩封印其中,自長空跌落。
雲容淩照雪二人臉色大變,他們皆是惜劍之人,自是不允許自己的貼身佩劍就這樣跌入泥塵之中。
二人滿麵痛惜地疾身上前,接住失去靈力的佩劍,心中駭然不已。
嬴姬冷冷抬眸看了一眼虛空之上的百裡羽,隔空撫掌輕落,眼神如月光般涼白:
“你總是喜歡站在高處裡壓人,真是礙眼。”
屹然不動的劍主羽尚未從這場變故中反應過來,隻覺得胸腔之下的靈根似有共鳴律動,震得心臟悶疼壓抑。
緊接著,他便如宛若被一顆看不見的巨大隕星砸中,轟得一聲巨響,墜落大地,砸出一道巨坑。
ps:很抱歉大家,欠下的章節得明天補上了,高估自己的身體狀況了,這幾天一直持續竄稀,整個人感覺要脫力了,能理解那種和人拚字拚著拚著腸子忽然絞痛難忍,在廁所一蹲蹲半天的心情嗎?大夏天的還要抱著熱水袋煨著,在床上碼字,一會冷汗一會熱汗,小望說有可能是和他一樣腸胃感冒了,不知道這玩意兒還能有感冒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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