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找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帝印共飛升的理由,此舉看似一勞永逸。
可對於人類而言,套上枷鎖的妖,就是強大的狗,人類的劣根性便是喜歡欺壓、占領、剝奪。
可妖不是狗,也不是馴獸師皮鞭下吃點疼痛便可心甘情願臣服鑽火圈的尋常野獸,它們有思想,有尊嚴。
長此以往,妖族一旦尋到半點反擊之機,便會如同咬住人類咽喉的餓狼一般,不咬斷脖頸,誓不罷休。
仙尊祝斬看似是在以妖養人,可往深裡想,又何嘗不是在以人飼妖呢?”
聽到這裡,尹白霜背脊發寒,隻覺細思極恐。
嬴姬問:“那這些小妖,你都要帶在身邊養著嗎?”
百裡安笑著搖首:“它們太小了,養在身邊無用的,長久下來,幼妖的利齒爪牙會被安逸磨平。
野性消失,也就失了妖性,反倒對它們不是什麼好事。
妖嘛,就該自由如野馬般馳騁在山林原野之間,釋放本性。”
嬴姬毫不留情地打破道:“有帝仙金印在身,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這群小妖也彆想妄求自由。
如今這世道,自由二字對於那些強大的大妖而言都是奢侈,更遑論它們了。”
百裡安麵上露出意味豐富的笑容:“那可未必……”
隻見他掌心輕抬,林起微風吹落葉,一枚青翠欲滴的樹葉劃過他的掌心,鮮血溢出化為片片紅羽。
每一片紅羽似乎都有自主的意識,落入小妖們的眉心消失不見。
如濯清之雨露,刻入血骨靈魂的帝印羈絆,亦如洗墨般,拭去無痕。
嬴姬驚訝睜眸,一眼認出這股神秘力量的來曆:“魔界六河,血羽?”
百裡安失去了屍骨,愈合能力遠不比從前,傷口難合。
一點小傷,鮮血也難止地泊泊流淌。
尹白霜趕緊撕下衣擺,為他包紮傷口。
百裡安道:“機緣巧合下得到了血羽河的力量,嗬…誰能想到,魔界六河,竟然能夠是解開妖族枷鎖的那把鑰匙。”
帝印被拭去,這群小妖們的氣息也隨之發生變化。
原本隱隱壓製的力量也得以釋放,雖然並不強烈。
可身上的傷勢到底能夠通過自己的天賦自行緩緩自愈了。
尹白霜也為之驚歎不已。
“行了,小家夥們自行回歸山林吧。”
失去了帝印的圈禁,這群小妖們就像是被抹去了痕跡一般從這個世間消失。
但凡往哪個廣袤的深山老林一藏,神仙難尋。
再好好修行個幾百年,便也有了自保之力。
常年的欺壓禁錮,讓這群小妖們重拾自由還誠惶誠恐。
它們眷戀著百裡安身上的氣息,團成一團在他腳邊嚶嚶拱著,一副要報恩的模樣。
百裡安抽了抽腿,笑道:“丁大點兒個,報恩還輪不到你們,你們先自行找個山頭修行個千八百年的。
有朝一日若是成為大妖了,倒是不妨再來空滄山尋我報恩。”
年幼的小妖們思想素來簡單,見這位本事大的好心人不再需要它們也絕不多糾纏,卷著尾巴,就慢騰騰地四散離去。
有朝一日,妖若回頭,自是報恩之時。
它們都是些講究妖,都是注重風骨驕傲的。
唯有極個彆試圖妄想安逸,混吃等死的懶妖,賴著不肯走以外,其他的都走得乾淨利落。
百裡安看著最後剩下來的這隻小家夥半蹲在地上。
它舔著爪子頭,天生目光自帶鄙夷麻木之色,並未像其他小妖們對百裡安露出感激崇拜的色澤,神態很是高冷。
百裡安總覺得這樣的目光眼神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偏生又想不起來。
蹲在地上的小家夥,狗不像狗,貓不像貓,生了兩條蓬鬆柔軟的大尾巴。
雪白的毛發裡透著一點煙火灰,四肢身子極短極小,隻有巴掌大小。
一顆腦袋卻是生得圓滾碩大,兩隻垂著的耳朵藏在蓬鬆炸開的毛發裡,幾乎瞧見不得。
同那圓滾滾的大腦袋比較起來,小東西像是沒長身子似得,就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擱在地麵上。
雪白的毛發四麵八方地炸開著,鋪在地上四溢開來,若非它舔爪子的動作,百裡安都未能察覺它還生了爪子身體。
前頭這樣的小家夥藏在小妖群裡並不如何顯眼,眼下其他小妖們都走了,它便是一枝獨秀,格外吸睛。
尹白霜被逗樂了:“這小東西,生得倒是挺彆致啊。”
便是見多識廣的嬴姬娘娘,一時之間也瞧不出來這小家夥是個什麼品種的妖。
皺著眉頭打量了許久,小聲低估道:“這世道,妖族都這般胡來破罐子破摔了不成,真是什麼妖都能湊一對。”
女帝娘娘很肯定,但凡是她認不出來的妖,多半都是雜交的串串小妖。
許是被嬴姬的無禮目光給冒犯到。
眼神要死不活的小妖到頓時低低齜出米粒大小的獠牙,炸起毛來,一副凶狠發怒的模樣。
百裡安總覺得這炸毛小家夥的眼神好生熟悉,本能地不願多加親近,更莫說帶著上路了。
他從火堆裡挑出一隻完整的烤魚,插在小妖蓬鬆毛發量極多的腦袋上,道:“我帶不了你上路,你另尋他路吧?”
說著,便帶著尹白霜嬴姬二人離開了。
腦袋上插著的烤魚在騰騰散發著熱氣與香氣,這隻小妖也不舔爪子了。
它天生木訥呆滯的目光往頭頂上瞥了瞥,然後抬起爪子,試圖將那隻油膩的烤魚扒拉下來。
奈何爪子太短,勉強抬到極致也僅僅隻能觸碰到自己的鼻子。
小東西眼中閃過一絲惱怒,爪子啪的一聲恨恨拍在地麵上,震起一捧灰塵。
它終於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我要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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