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副快要哭出來模樣的紀音音,全無了往日驕傲跋扈的模樣,李酒酒大感好笑:
“哭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未必就是死路一條。”
“還是李仙人姑娘心態放得開,還是說修仙之人當真是自負,覺得在凡人麵前,自己總能立於不敗之地?”
池文彥坐在一個石墩子上,前方生著篝火,將夜晚的陰冷潮濕驅散了幾分。
他腿邊斜放著李酒酒在此之前在他身上見過的一把黑色古劍。
身前篝火上架著一個鐵鍋,鍋中咕都咕都燉著什麼東西,散發出溫暖的肉湯香氣。
他的妻子慧五娘則爬到在篝火一側,裙下血跡斑斑,披頭散發,氣息微弱。
顯然若是今夜再不能得到治療,怕是難以活下來。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立著兩個表情呆板生硬的人,那兩人眼睛散發出橙紅的流光,目光瞬也不瞬地看守著一名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烏黑的頭發散開,將臉龐遮擋住,看不清模樣。
但李酒酒看起衣衫服飾,便知曉不是同她們一起前來的修行者之一。
心道想必是池文彥剛撒網下,哪個倒黴催的接了雲渡山莊的委托撞上門來的吧。
“咕嚕嚕……”
紀音音一日未吃東西,聞著空氣中飄散出來的肉湯香味,肚子竟是不爭氣的喚了起來。
李酒酒完全不受其誘惑,她記得這味道,所以清楚知曉鍋裡頭燉著的肉羹材料取自於哪裡,胃裡除了惡寒就是惡心。
“看來紀姑娘這是餓了。”篝火旁,池文彥一張臉被火光暈染得有些柔和溫暖。
但李酒酒知曉,這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世人的錯覺。
唯有世家公子才養得出來那麼一隻書生意氣的手正捏著長勺在鍋中輕輕舀動。
池文彥笑得清潤溫和,像是夜下正在為妻子悉心溫粥的好郎君。
“隻不過這肉羹是為李仙人姑娘特意準備的,紀姑娘怕是無福消受了。”
紀音音狠狠地呸了一口,表示不屑:“哪個要吃你的肉羹,你給我滾遠些!”
心中卻委屈得很。
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李酒酒,便是這樣一個陰險的小人,對李酒酒也是如此優待。
李酒酒看出了紀音音吃味的情緒,忍不住道:“音音姑娘,你可彆覺著他這是在偏袒我,你可知那肉羹裡熬著的是什麼?”
池文彥哈哈笑出聲來,他用手裡頭的樹枝挑起慧五娘的一截裙擺:
“我家娘子今日這般不聽話,總是要給她吃些小小苦頭,免得老是不長記性。”
紀音音眼睛忽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慧五娘小腿肚上那塊猙獰的傷疤,然後又看向李酒酒。
李酒酒目光透著幾分同情,衝紀音音點了點頭。
頓時,一股翻騰的酸意從紀音音的胃裡一下掀上天靈蓋,以極大的忍耐力這才強忍沒有吐出來。
她渾身發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你這個魔鬼,簡直不是人……”
陷入昏迷中的年輕弟子們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無一不是為眼下的境況感到迷惑、憤怒、驚恐。
有人出聲恐嚇,有人義正言辭地鄙夷著池文彥的行為,有人痛罵他喪心病狂。
亦有少部分冷靜的修士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麵臨著什麼,臉色蒼白,沉默不語。
李酒酒看見石堆下的那兩女一男也醒了過來,他們身上並未見有木化的痕跡,隻是看著身子疲軟無力,應該下的是普通的迷藥。
看來,那異香奇毒對池文彥而言,很是珍貴,對於這種毫無修為的凡人而言,他都舍不得用那種毒去麻翻他們。
想到這裡,李酒酒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那三人,心中那股奇怪的念頭愈發強烈。
一般人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圈禁起來,多是像那些修士一樣,驚恐不安,憤怒生氣。
可那三人未免也表現得太過於平靜了些,就彷佛在自己家中醒來,平靜地默默地注視著眼前一切。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李酒酒心中的底氣更深了些。
她問紀音音:“你們怎麼也被抓來了,還有慧五娘的孩子,你們……”
紀音音喟歎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那池文彥壓根就沒想除去那孩子,還有那孩子也根本不是什麼妖,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出來的!
若我沒猜錯,那孩子生不下來根本不是什麼妖邪作祟,而是慧五娘想保護自己的孩子,拚了命地延緩孩子降世的時間。
池文彥似乎是想拿那孩子釀酒,去討好背後的大人物。
慧五娘自知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竟是選擇玉石俱焚,自己將那孩子給流掉了,惹得池文彥大怒。
池文彥在茶中下毒,我等一時不查,便落到了這番田地。”
慧五娘竟然親手流掉了自己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李酒酒心中感慨萬千,對池文彥也是愈發憎惡起來。
這時,門外響起了擊竹之音。
坐在篝火前的池文彥臉色頓時一僵,連假笑也維持不住,麵上化為恭敬肅穆之色,忙起身相迎。
“既是大人臨至,又怎敢勞累大人守這山莊的擊竹規矩,是小人該死了。”
風聲大作,荒宅兩扇破敗的大門被咣當吹開。
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那男人的麵相生得平平無奇,但眉眼之間卻透著幾分深沉的韻味。
他掃視了一下荒宅之中被俘虜的眾人。
似乎是對這些人不大感興趣,男人便收回了目光,澹澹道:“池公子今年是要與我失約了?”
池文彥見他這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心頭登時一跳,忽然有種事情開始超出自己預料的惶恐來。
他對這群修仙者,竟是全不在意?
池文彥隻能硬著頭皮答道:“今年……今年出了一些狀況,此女性情異常剛烈,我沒想到她竟會自己殺死自己的孩子。”
男子道:“這難道不是源自你過於自負?”
池文彥忙低下頭去。
男子看了他一眼,又道:“你隻知六欲,小看七情,為七情所誤也屬實正常。
也罷,既然今年你無法提供釀酒靈酒的藥材,我明年再來取吧?”
說完,竟是打算轉身就走。
池文彥頓時慌了,忙上前攔下他:“大人且慢!若是大人今日就這麼離去,小人怕是根本就等不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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