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碎雷劍後,白澤周身靈光雖然斂弱三分,卻未就此化靈消失,仍舊保持劍靈之身。
徐徐凝聚在百裡安的頭頂之上,踏著重重雲浪,與那金仙法相遙遙對峙。
百裡安持劍,目光冷然,毫不顯怯,聲音冷冽如清鳴劍音:
“大膽金仙,得帝尊重用,手握天地生殺大權,卻濫贈仙官令以飼邪魔,殘害生靈!
我以護天地之正,平息仙令之禍,卻遭你怒下殺劫!你如此仗著仙官之身倒行逆施,又何來清正無罪!”
“無知小兒!放肆當死!”法相四方,怒雷滾滾如驚龍出世。
百裡安冷笑一聲,舉手斬出一道青光劍氣,將那雲層之上翻雲湧動的雷龍一尾斬成碎影雷芒。
“狂妄愚仙,我若當真無知,豈值得容你法相如此相殺。
今日你法相臨世,無疑是自知仙官令為太玄九經所毀,以滅邪修,撞破你私授仙官令予道妖狐。
太玄九經乃是渡劫仙人,若一紙訴狀上告帝尊,你必仙位不保!”
並非所有毀去仙官令者都是罪無可赦,必死無疑。
但凡有能力毀去仙官令者,皆是仙輩佼佼者,便是為了仙道的未來。
仙官令主人便是心中有怒,也並不會輕易滅殺同道。
而一般人麵見仙官令,也不會心生必毀之意。
故此,從古至今,雖說立下毀仙官令者,當為令中仙人意識所抹滅。
可真正因為毀去仙官令而被滅殺的例子少之又少。
白陽洞主心知肚明他所贈仙官令的對象並非正道,甚至會借此令行下妖邪之事。
他出於保她之心,縱眼人間,誰敢不給金仙三分顏麵。
若是當真不在意金仙報複,而執意毀令殺人者,那自然是堅守底線、持身極正之人。
這般品性者,極有可能上報帝尊,如此便會牽扯出當年他私自下界,為罪狐點化仙骨之秘事。
如此,他無疑將迎來極為可怕的審判懲戒,剔仙骨,褫仙身,打入六道輪回那都是板上釘釘。
更為可怕的是,便是他世世守護的婷言,怕也是要受其牽連,被打上枷鎖的妖印。
永生永世淪為其他人的妖靈入器銘刻。
光是想想都是令人發瘋窒息的。
所以今日這兩人,必須死!
溫含薇卻未如百裡安那般想得如此深遠,她秉承悟道修道守正道。
隻知曉那個男人蠱惑人心,受以邪術支配池文彥,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女子與孩子,當死於劍下。
至於那仙官令,隻是擋在她劍前的阻礙之物,劈開便是。
至於是何人將這仙官令送給那個男人,便不是她該去操心的事了。
如今聽得百裡安這麼一番話,恍悟過來,小人作祟猖狂原不是他有本性有多邪惡。
而是上位者以特權持身,讓人忘乎所以,覺著偌大人間,一令在手,便可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說到底,都不過因‘縱容’二字而起。
溫含薇眼眸恢複清潤之色,遠遠定定凝視著蒼穹之上的那個威嚴法相。
雖一身重傷卻仍難掩熊熊而起的凜然戰意。
人有善惡,仙易有,善能放一馬就行,惡必除就可。
感受到溫含薇周身的氣意變化,白陽洞主法相雷目怒意更深:
“太玄九經!莫要放肆!你以為你現在麵見的是誰?!便是太玄之主在此見到本座都得低首三分!是何人給你的勇氣在此釋放殺意!”
法相拂袖而振,一隻紫玄色的巨靈之掌當頭鎮壓而下。
掌下三千掌紋皆是雷蛇裂於其中,在這一掌之下,彷佛一切生靈都將要被抹去。
白陽洞主聲音滾滾如奔雷,如高高在上主宰萬物生死之仙神:
“區區陸地之仙,也敢在本座麵前造次,你可知!在本座麵前,生不由你,死不由你!
本座讓你跪,你站不得,本座讓你滅,你便留不得!”
百裡安手中禦霄劍爭鳴之上,以白澤首當其衝,好似一柄巨大的銀色光劍,衝上雲霄之中,與那巨靈之掌在空中相會!
劍光籠罩四野,與雷霆相映!
雷電銀光明滅,照在溫含薇的臉上,一雙澄澈的琥珀眼眸覆上一層金色的靈意。
她將百裡安輕輕推開,纖細而優美的身姿輕若風葉一把,毫無重量地漂浮於天地之間。
她手指掐訣,澹金色的眼眸專注而認真,身體間一道道靈力節點如夜裡明星燃亮,化為一輪輪的法印。
漆黑的發絲在夜風中舞動,彷佛有星屑飄零落下。
“璣衡天啟,如日之升。千岩之裡,神出冥窈。中央土地,其帝黃帝,其左後土,其神為鎮星,其獸黃龍。”
溫含薇手指掐訣動作驟停,秀氣的手指並攏成一道劍指,豎於眉心之前。
劍指初成之時,大地撼動,似一瞬萬年,山岩重嶂拔漲迭起,乘明黃之意,起於九州泱泱,夏開天辟地彈指越過千山歲月。
於是,震撼一幕發生了。
十萬群山似被無數看不見的山鬼舉頂托起,送至她的腳下。
溫含薇立於群山之巔,承天接地,一身浩然正氣。
比起蒼穹之下那位金仙法相,此刻她卻真真如謫仙降臨塵世。
澹金色的眼童清潤而不可測度,雪白染血衣衫飄然翻飛,卻自有鋒芒當以試劍的凜冽氣勢。
前一刻,金仙白陽還在對她說,他讓她跪,她便站立不得。
此刻,她立於群山之巔,頂天立地,宛若世界中心之柱,使的便是太玄九經秘技,華言清靜。
抹殺一切的巨靈之掌卻撫不平那十萬連綿群山。
他是法相,溫含薇足下群山亦是浩蕩法相。
她是陸地仙人,身在人間,背後便是故土家鄉。
一寸心境,引得人間之力化山成境,雖是外力,但道心不假。
再反觀金仙白陽,他無法私自下界弑殺凡修,隻不過是以仙官令為媒介。
法相位臨塵世,他靈法不在天界,無法調動天界之力,如何能與泱泱人間山河之勢對抗?
掌碎雷滅,雷蛇亂走成草蛇灰線,天空鉛雲越降越沉,如灰色的塵霧般拂過溫含薇的白衣大袖。
她略一低眸,眼角鼻間溢出一縷刺目的猩紅,身體搖晃,背後綻裂的傷口血色湧現,脊骨震裂,觸目驚心。
足下群山晃動,法相不穩。
百裡安忙伸手將她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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