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著她的小安隻是中幽皇朝裡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詭修,哪裡想得到自己一不小心,竟睡了個中幽的太子殿下。
起初李酒酒還傷春悲秋了好一陣子,她雖說不嫌棄小安是屍魔。
但他畢竟無父無母,日後若生了孩子,也沒個婆婆照顧坐月子,也是難受得緊。
爹爹畢竟是男子,照顧多有不便,如此想來,帶娃把屎把尿喂奶,都該辛苦她一人了。
這下好了,她家小安天降爹媽,一個是天璽劍主,一個來頭更加狂酷拽,是連金仙都敢斬的中幽女帝。
李酒酒簡直想象不了嬴姬娘娘給她小外孫把屎把尿的場景。
眼下她就擔心,像中幽皇朝這樣的高門大戶完全看不上她這樣的小人物低出身。
瞧尹瘋子那模樣,想來兩百年前同蘇靖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的那個男人就是小安了!
在這樣的天之嬌女麵前,何止是雲泥之彆,她連當她們情敵的資格都沒有。
嬴姬娘娘怎會放著這樣百般好的兒媳婦不要,來將她看對了眼去。
更莫說前夜她醉酒無狀,還吐了女帝陛下一身,還奪了她的妖寵綠頭魚甩她臉上……
天呐,李酒酒越想越驚心動魄,忽然覺得自己眼下還沒被滅口簡直是一個奇跡。
李酒酒的生兒育女夢徹底稀碎了。
想來小安此番易容與她相遇卻不相認也是有心為之。
也是,他尋回了自己的記憶,這般大出身的人,與她這樣的小人物有那般不清不楚的牽扯,簡直就是他人生中的缺口。
更何況,她與他本就是露水之緣,兩人都是第一次,若是沒有他,她甚至走不出萬魔古窟,也不存在誰欠誰。
若非要說的話,爹爹對他百般低諷不喜,他卻仍將仙陵城兌換來的靈脈至寶送入離合宗來。
若不是他,離合宗怕是要漸漸沒落到三流開外去,哪裡會有如今這般風光。
如今二人之間,一個天一個地,若她還自不量力地往他身上撲,未免也太不知好歹得寸進尺了些。
想到這裡,一顆心空茫茫下來,越發地難過了。
她知曉,若她此刻但凡有半點自尊自重的想法,應當早早退出從他的世界離開。
可當她一想到百裡安此刻身受重傷不知被炸到了哪裡去,李酒酒一個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嬴姬何等心思,一看李酒酒臉色都灰敗下去了,再無前幾夜那般精神活力模樣。
便知她心境受困,想得都是一些子虛烏有的事。
她蹙了蹙眉,不大願意見到那樣活潑的一個孩子變得跟醃菜似得軟趴趴:
“我家那孩子出生同彆家孩子不大一樣,自小就被一些醃臢邪徒暗中窺伺。
兩百年前他死於非命,本就疑點重重,而今暗處裡更是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故此他需要改容換麵,以另一番模樣行走人間。
之所以在雲渡山莊不同你相認,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你這性子,我一眼便能看出你是藏不住事兒的人。
他一早便知曉池文彥不簡單,若一早告訴你真相,難免藏不住自己的眼神與心事,而壞了大事。”
李酒酒這人就像是一株極好養的野草,被暴曬得乾巴了,灑一捧清水,立馬就精神了。
可轉念一想,便是小安並非故意不想同她相認,像她這樣一抓一大把的女子,難不成他還真生出了帶她回家的想法?
嬴姬看了她一眼,心覺女人就是麻煩,便又補充了一句:
“若他當真有看不起你出身的半分想法,又何必鄭重其事告訴我你與他之間的事。
若他當真想與你擺脫乾係,又何必專門去你房中像你示警池文彥有問題。”
李酒酒有些不敢相信:“小……小安他專程告訴陛下你我的事?”
聽到這裡,原本難過惆悵的心也升起了絲絲甜意來。
嬴姬歎了一口氣,道:“有些事,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何必在此庸人自擾。”
……
……
幽澗疏林,山穀黃土,寒夜濃霧裡,一隻身體嬌小的雪白銀狐在山泉水濺裡飛奔成影。
皓月懸於星空之上,朦朧的月色灑在樹葉上,枝枝蔓葉在荒無人煙的山林老河間婆娑搖曳,細碎的銀漢光輝映落在小狐狸雪白的毛發間,皎皎生光。
它四肢忽踏碎水麵激流泉水,穩穩落在一棵參天的古槐樹下,濕漉漉的爪子在乾燥的土壤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爪印。
四下怒放的花草灌木足有齊人之高,如此山林深色卻不聞有半點蟲鳴蟬聲。
四下如死,空間如靜。
雪白小狐微微一歪腦袋,揚起小腦袋,粉色的鼻頭輕輕嗅動,捕捉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黑色業障之氣。
蜀辭的眼童陡然明亮起來,走近那棵巨大卻被雷劈垮焦黑大半的老槐樹前,看見了那片焦土巨坑中倒下的人影。
它舔舔嘴唇,身後的兩隻尾巴一下子搖了起來。
蜀辭躍入殘雷電走的焦土坑中,叼起那人的後脖子一塊皮肉就往外拖。
尋了一處乾淨地兒,蜀辭坐在百裡安的身側,兩隻爪子抱在胸前。
木然呆滯地目光從上到下地打量著被劈得渾身上下漆黑的人,似是在思考從哪處下口比較合適。
作為魔界不死不滅的第一河主,蜀辭雖說是妖體出身,卻與那些個大妖全然不同。
她妖魔兩道同修,自鴻蒙初開時便誕生於世,早已脫離了六道之外。
她不吃人類食物,也不像那些個尋常妖魔們以精氣為食。
她無需進食,亦能維持巔峰狀態,不死不滅的天賦本能,讓她自給自足。
若說她唯一感興趣的,便是以世間惡果、禍患、罪孽為食補,即為業障。
尋常業障在蜀辭眼中,不過小魚小蝦,看不上眼。
可這小子,分明生得一副純善良人的模樣,怎會生得這樣一身由內而外靈相裡散發出來的濃厚深沉、千絲萬纏的複雜業障。
便是毀天滅地,弑戮諸天神佛的初代魔君也養不出這樣極煞的因果之相來。
若非不是帝尊祝斬五尊神還在,蜀辭簡直都要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將帝尊都給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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