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
蜀辭渾身狼狽,氣喘籲籲,終於追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食物了,可心中的憤怒也攀升到了極致。
她從未見過這麼難搞的食物,能跑能跳,還有一個強大的老娘護著。
她辛辛苦苦將他從雷坑裡刨出來,放在身邊好生將養了這麼久。
還那般貼心地給他點姑娘照顧,明明說好了他醒過來就給她吃的。
當屍魔當到他這種出爾反爾的地步屬實過分。
眼下她被打回原形,修為有限,四條腿勉強比兩條腿跑的快些,可怎麼敵得過那車軲轆倆兒輪子。
她不眠不休地跟了一整天,四條小短腿都要跑斷了才勉強追上來沒有跟丟。
早曉得便不應著他心意將他養著了。
管他口感如何,當初就該霸王硬上弓囫圇吃下去。
強扭的瓜雖然不甜,但終究管飽啊。
想她堂堂魔河大人,哪裡曾為了這麼一口食物還要勞累自己跋山涉水,累得狐狸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蜀辭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委屈,一雙狐狸眼都快瞪出眼眶,恨不得將他活吞了。
此刻她的形容屬實狼狽,一身毛發都臟了,叫百裡安認不出來這就是先頭那隻小狐狸。
更重要的是,百裡安不覺得一隻小狐狸的腳程能有如此之快。
他雖喜歡親近小動物,但在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之間,百裡安也是個看臉的現實之人。
此刻蜀辭毛發被水打濕,嗲貼在身上,頭大身子小,看起來有些另類怪異,不怎麼討人喜。
百裡安瞧一眼便覺得有些嫌棄,但還是摸出幾塊糕點扔到遠一點的地方,打發道:“去去……”
蜀辭給他這打發野狗的姿態氣得差點把眼翻過去,她怒得不行,心裡頭卻門兒清。
曉得若想吃到肉,必須想辦法賣乖留在他身邊。
於是小碎步邁過去,軟軟地喚了一聲,想要去叼百裡安的衣服求收留。
百裡安這會兒暈車正難受,是耐心最差的時候,見她還如此不依不撓,皺著眉頭嫌棄地避遠走了。
蜀辭大受打擊,決定換個策略。
她在河裡打了個滾,將身子清晰乾淨,又運轉為數不多的靈力把毛發烘乾,決定換一個人施為。
溫含薇在河裡打了兩條魚,架火烹烤,正盯著自己的魚怔怔發呆。
蜀辭從草堆裡故作不留神地竄出來,毛發洗乾淨了,蓬鬆成一團毛團的模樣,一點點地挪到溫含薇的視線範圍裡。
剛吹乾的毛發炸開,十分眨眼,溫含薇很快察覺這個小東西的存在。
莫約是劍心通明修行久了,練就出了一具鐵石心腸來。
瞧小動物同瞧路邊的小石頭一般,內心並無多大波瀾。
僅一眼,便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烤魚上去。
蜀辭很是挫敗,怎麼她如今這般形容,竟是如此不招人喜愛了?
隻好再換目標。
她的目光投向那邊馬車,搖著尾巴扭著屁股一顛兒一顛兒地走過去,用爪子扒住車輪,鍥而不舍地往裡爬。
好容易頂開車廂簾子,正想喘口氣。
就在這時一隻涼幽幽地手伸了過來,精準無比地扣住她的後腦勺。
那隻手看似纖柔美麗,力氣之大,卻足以捏碎她的頭蓋骨。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蜀辭眼睛珠子暴凸,充滿紅血絲,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腦漿子直接從她雙耳裡爆出,緊接著眼前視線一黑,竟是經曆了一次死而複生!
久違的致死感……
車廂裡的女人如同捏死一隻蒼蠅般簡單,又緩緩地收回了手去。
她清冷的嗓音裡還帶著幾分疑惑:“什麼東西?”
蜀辭這才發現馬車裡的那個女人竟然是個瞎子!
可你就算是個瞎子,也不能隨便捏死擅闖進來的小動物啊!
這便是你探查新鮮事物的方式?
蜀辭看著她手背上沾染的紅的白的,一時心中寒悸。
默默從馬車裡退了出來,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仰頭看天。
心中絕望到了極點。
如今這世道,狐狸也不好混了啊。
正灰心絕望間,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咦。
“哪裡來的小團子。”
來著竟是嬴姬,她走過來一把將蜀辭抱入懷中,翻來覆去地左右瞧瞧,表情竟是微妙地有些驚喜開心。
她輕輕擦著她腦袋上的血跡:“小團子怎麼受傷了,怪可憐見的,不如就跟著我吧?”
蜀辭絕對沒有想到,原來這批隊伍之中看起來最難搞的人其實是最好搞的那個。
堂堂中幽女帝,竟還有著這樣一顆少女心。
蜀辭再度戰火重燃,磨爪霍霍,窩在嬴姬懷裡露出一個陰嗖嗖的呆滯笑容。
就這樣,蜀辭也算是經曆了一場九死一生,才險而有陷地從百裡安身邊留了下來。
蜀辭心說,自己也算是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怎麼說也該苦儘甘來。
待到眾人不注意的時候,上去偷偷吃她兒子兩口,也不算過分吧。
可直到蜀辭上車前,她才知曉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原來這一切,才是磨難的開始。
她被嬴姬娘娘紆尊降貴地親自抱上馬車,她的那塊心頭肉正在車上氣息奄奄地趴著,渾身都是破綻。
李酒酒顫巍巍地在外頭拉動馬車韁繩,一揚馬鞭,車輪滾滾而動。
百裡安輕唔一聲,吐了一口血,臉色蠟白。
然後嬴姬好似被傳染一般,一時未能忍住,剛下肚的一條烤魚就這麼噴了出來。
懷裡的大頭狐狸,就這麼被噴淋了滿頭滿臉。
蜀辭雙眸呆滯,心道她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竟然攤上這對母子?
日夜兼程的馬車。
車內正在上演天女散花,口燦舌蓮的母子二人。
蜀辭開裂的頭蓋骨又開始隱隱作疼起來了。
……
……
就在這樣不生不死的整整兩日裡,馬車悠悠而原行,終於來到烏蘇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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