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曉得那老道士皮老骨頭硬不好啃,是他先來接近我的,我隻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你瞧,若我不愛你,怎會給你尋來這好東西,日後你愛什麼,我挖乾心思都給你統統尋來,都是你的……
哎喲喲,莫氣了,莫氣了,瞧這小臉蛋氣得都白呼呼的了,真真是讓吾輩這顆狐狸心心疼死了。”
百裡安原本就燒得極旺的肝火給她這麼一摸一蹭,無異於火上澆油,怒火愈發的攻心了。
他緊緊地咬死了後槽牙,也不知曉這些花心浪蕩的渣男哄人說辭是從哪裡學來的。
正兒八經的道理,那是百說不通。
青樓花娘子,負心漢渣男這種歪門邪路的調調那是一點就會,舉一反三信手拈來!
百裡安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怒,他重重偏開頭甩開她的手。
反手氣呼呼摸下那根簪子,在手裡頭用力捏得變形揉成團:
“你自己這般不成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些本能之事,枉費我還想渡你走正道,原來都是無用之舉!
你既然喜歡同那些個汙糟的人混跡在一塊,我也懶得管你!
你是自甘墮落也好!收金收玉也罷!日後莫要落得個三尾妖狐那般的下場,才曉得人心險惡,再來後悔莫及!”
百裡安劈裡啪啦一大堆,蜀辭聽得是半知半懂。
感情這混賬小子是個這般嚴苛變態的性子!
自己小氣得要死不給吃也就罷了。
聽這話頭的意思,她在他這討不得一點好,怕痛緊巴巴地小氣摳搜吃不到一塊肉,還不許她到彆的地方去覓食。
好吧,縱然蜀辭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千百年來隻看中百裡安這麼一個食物,也看不上其他的食物。
可素來都是隻有主人選擇食物的份,哪有食物還管著主人非要她餓著肚子耐著性子空等他自個兒熟了好下口,期間還不許吃彆的東西一口。
這霸道蠻橫不講道理的模樣也屬實是讓蜀辭不高興了。
泥人還有三分火呢,更莫說百裡安說得那些話句句字字都透著幾分難聽諷人的意味。
蜀辭一把從百裡安手中奪過被捏得滾圓的金子,眉心皺起三道豎痕,戾氣橫秋:
“吾輩成不成器,怕是來輪不到你來置喙什麼吧?我同誰混跡在一起,吃什麼食物,豈是你能說三道四的?
莫要忘記了,此刻你的性命就在我手裡頭拿捏著。
你聽話懂事些,對於你同你娘通信之事,吾輩也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你去了。
莫要以為懂些驅妖的手段,吾輩就該仰你鼻息,聽你說教!在吾輩麵前,不是你能夠撒野的!”
二人之間,徹底談崩。
百裡安說話直接,蜀辭言辭可謂更是戾氣深重,十分難聽了。
相較先頭百裡安怒火攻心的雷霆模樣,他此刻的臉色卻是一點點沉冷下去,眼中似是對不可教悔的蜀辭充滿了失望。
他慢慢收了目光,神態漸漸恢複平靜。
他麵無表情地一點點拂去手背間殘餘的粥米,攏了攏衣衫,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回房間裡去了。
許是最後那一下的眼神太過於冰冷,又許是中午離家去河邊洗衣服前他就說了晚上回來就可以吃到的雞絲蛋花粥碎淌得滿桌子都是,眼看著就是不能吃了。
蜀辭不知為何,一顆狐狸心窩子仿佛被什麼東西踹了一下似得,堵堵的,有些難受。
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情,竟值得他如此大動肝火。
活了這麼久,蜀辭還是頭一次同一個人一本正經地大吵一架。
雖然就結果而言,她並未動用武力,就吵贏了這場架,很是值得炫耀。
可不知為何,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弄得這般水火不容的架勢,蜀辭倒是不再好同他共處一室。
可屋子就一間,難不成還要她刻意避著躲著他。
蜀辭不肯服軟,自認為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她冷哼一聲。
心道若是這小子鐵了心要趕她走,她今夜就去鐵匠那把她那口定製地大鐵鍋帶回來。
管他三七二十一,燉了飽餐一頓再說。
抱著這般狠毒想法的蜀辭,再進屋前卻還是慫兮兮地抱來掃帚簸箕,將桌子上殘留的冷羹掃乾淨。
再仰首挺胸地冷著張小臉,大步走近屋子裡。
剛進屋,就瞧著百裡安隻留了一個疏遠冷離的背影給她,麵朝著黃土牆麵,看樣子已經睡下。
可蜀辭曉得,屍魔是不用睡覺的。
而且那睡覺的角度與姿勢,分明是……還留了大半的床位給她。
紅磚老炕下的火也燒得很旺,屋裡頭的小矮桌上雖然沒有雞絲蛋花粥,但還是留了幾個白軟軟的饅頭在那,用碗坎著。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一幕,蜀辭的一顆心瞬間軟得同那碗裡的大白饅頭似得,無端就不想繼續責怪生他的氣了。
前一刻還寧死不屈,除了百裡安這塊美肉不吃其他的錚錚傲骨蜀辭大人。
馬上踩著小碎步來到床邊上,就著茶水,烤著炕火,將那兩個白軟饅頭給吃進肚子裡,抹抹嘴,鞋子也不脫地就往床上爬。
百裡安一肚子火還沒消,便聽著背後的動靜,某人又支著那軟乎乎的嫵媚身子往他這頭靠來。
百裡安當時一扭脖子,炸著嗓子道:“你三歲小孩啊!上床不知道脫鞋,都是泥!臟死了!”
蜀辭被他吼得一個激靈,趕緊聽話踢掉鞋子,下意識地軟兮兮道:“你過去些,我尾巴放不進來了。”
話剛一出口,蜀辭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會兒應該是同他吵架冷戰的狀態,嗓子眼兒壓得這般嗲軟嗲軟地作甚?
一點氣勢都沒有了!
隨即一張小臉冷了下來,嘴唇邊還沾著饅頭屑,重重地哼了一些。
還未說話,一隻被炕火焐熱的手在她身後虛虛一撈,很穩重地撈起她的兩條尾巴,抱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百裡安屈指一彈,滅了屋裡的燭火。
蜀辭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不知為何,先頭看著碎一桌湯粥時,心頭那股子澀澀的感覺一下子又找不見了。
這種感覺真奇怪。
正胡思亂想間,唇邊忽然一癢,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撚過她嘴角的饅頭屑。
然後聽到一個重重翻身的聲音,室內又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安靜。
蜀辭看著眼前這塊肉的誘人脖子,打了一個飽嗝,揉揉眼睛,原本以為自己同人難得吵了一架,怕是很難入眠,可誰知竟是很快進入夢鄉。
蜀辭這一夜,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境裡,滿是迷霧荒海。
荒海儘頭,是一片宮殿,殿前滿是皚皚白雪,四下無人,斷碑殘立。
大殿白雪之前,跪著一個四肢束著冰冷鐵鏈的男子。
在這嚴寒大雪之中,那男子身量單薄修長,隻著一襲薄薄的中衣,瘦弱的背脊間,慢慢滲透出一片片的猩紅血色來,幾乎要紮紅人眼。
那男子披頭散發,瞧不清楚麵容。
隻能夠透過漆黑的發絲間,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蒼白下巴。
高高的寒階之上,立著一道孤高冷寂的女子身影,那身影滿身戾氣,一襲血紅長裙,猩紅噬殺。
血色長裙之下,是一對遮天蔽月的巨大羽翼,羽翼之下,金焰聖羽洶洶燃燒。
蜀辭對這雙唯有魔界君王才能擁有的標誌性羽翼再熟悉不過,放眼過去,果真是滿目扭曲瘋狂的魔君阿嬈。
她屈指一彈,隻見一道猩紅入細雨的毒針穿透那男子的身體,血珠點點灑落雪地。
蜀辭眼瞳急縮,鼻息間滿是鮮血的氣息。
狂風卷大雪,亦是卷動起了那男子的發絲,漆黑發絲狂舞間,一張熟悉的麵容狠狠印入眼底。
“肉!不要動吾輩的肉!”
蜀辭猛的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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