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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輩不喜歡這個地方。”
蜀辭裹著狐裘大氅,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披著的是自己的同類。
天然呆滯無神的目光選選看著那座矗立於萬裡風雪的巍峨雄城。
她臉上的燒傷已經大好,頂著一張妖豔冰冷的麵皮子,死活不肯再繼續前行。
百裡安一路行來,隱約已經察覺到這小妖對寒冷的氣候有種莫名的抵觸與忌憚。
一路上本來精神勁甚好,反倒臨近十方城了,不是這疼就是那酸。
整個人渾身骨頭都仿佛被抽鬆了。
都灌了足足五袋熱水,身子還是冰冷冰冷地。
好似剛從冰河裡打撈出來的一般,體溫竟是比百裡安這個死人還低。
百裡安好說歹說,才將她勸進城。
借著太玄九經弟子的身份,倒也一路暢通無阻,與城中早已抵達的一些太玄弟子,被安排在了同一家客棧之中。
“莫要開窗,這鬼地方,天真是冷得緊!”
蜀辭裹著三層厚棉被,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就露出一個被凍地白生生的俏臉,神情比往日還要秧。
百裡安沒聽她的話,還是將窗戶推開一扇,皺眉道:
“已經按照你的性子在屋內生了五個爐子了,還不開窗透透氣,你是想明天早上起來涼透了嗎?”
此刻天色已漸漸入夜,城內的風雪愈發盛烈了。
風雪雖大,卻不趕客,煙雪朦朧的長街上燈火三千,熙熙攘攘。
夜市人語,風過之處,城中長街處處橫流盤踞著凡間難有的清氣,是一座雅俗共聚的富貴鄉。
蜀辭縱橫天地六界數十萬載,去的都是生死絕境之地。
像十方城這樣的富饒迷人眼的城池還是頭一次來。
屋內逐漸升溫,棉被下冰冷的身體也慢慢溫暖起來。
她身子恢複了胡鬨的氣力,趴在窗戶邊,裹著棉被的大半個身子都快伸到窗戶外頭去了。
她聽著城道之上的呦嗬聲,極目之下儘是十方城畫棟飛雲,珠簾卷雪,偉岸建築,與魔界是一副全然不同自成一派的好顏色。
一時覺著有些稀奇。
她趴在牆窗上,麵上雖是呆滯漠然,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表情。
但身子卻很誠實地隨著街道上那些吐火吞刀的表演熱鬨雜技,左扭右動,被子從身上滑落也不曾察覺。
裡頭換了一身貼身的衣裙,毫無防備的自來,從後方瞧來,長發妖妖垂散,腰肢又直又細,愈發顯得不堪盈盈一握。
此刻她上身後彎,腰臀之間的弧線婉約又不失圓潤豐滿。
身段看起來性感柔軟得不像樣子。
兩隻毛茸茸的尾巴也跟著屁股的扭動一搖一擺,時而隨著下頭的熱鬨驚動聲發出驚歎之聲。
這副未見過世麵的土狐狸形容,若是認識她的妖魔,哪裡能夠想得到,她竟會是堂堂魔河蜀辭。
百裡安不知她的身份,這一路行來,也有幾次生出想要擺脫這色膽包天的狐狸想法。
可這狐狸精,就像是餓了許久忽然聞著肉包子香味兒的流浪狗一般,軟硬不吃。
待她傷勢養好後,百裡安偷偷扔了好幾次也沒扔掉。
竟是給她一路纏進了十方城中來。
百裡安從未見過這般難纏的妖精,“你方才還在喊冷,眼下將身子伸出去做什麼,尾巴也莫要亂搖亂晃了。
十方城內到處都是修士,這客棧裡還有太玄宗的修士,就你那點子修為,若是不將尾巴藏好了,給收了去,可莫又來哭鼻子喊救命。”
蜀辭老老實實地將尾巴垂放好。
她覺得自己瞧上的這塊肉,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生了一張碎碎念念的婆婆嘴。
百裡安來十方城另有要事,自是沒功夫同蜀辭在此消磨。
將蜀辭安置好後,百裡安在屋內設下絕淨術,將她周身的妖力隔絕隱藏,這才準備離去。
誰知剛剛轉身之際,那頭窗外間的蜀辭也顧不上去看繁城夜景。
見他要走還以為他又要丟她離開,立刻從床榻上躍下來。
她化為一隻小狐,跳到百裡安的頭頂上,兩隻爪子扒拉著他的眼皮。
“你又想從我身邊跑掉嗎?”
百裡安揮開她的爪子,皺眉道:“我有要事要處理,你便不能乖一些自己待著這裡嗎?”
蜀辭不依不撓,後腿爪子使勁蹬撓著百裡安的頭發,撓得亂糟糟一片。
“小東西,你眼下這般弱,還是將我帶在你身邊,我可以保護你啊。”
捏吧捏吧還不夠炒一盤菜的小家夥,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想要來保護他。
百裡安苦笑不得,一把抓起她的大腦袋,將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就你?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終究還是心軟,沒把這小東西一個狐留在這裡。
剛想推門出去,腰間的朱雀袋卻一陣抖動,靈力竟有四溢之相。
百裡安心中一驚,隨即打開朱雀袋,咻的一個小小黑影躍了出來。
速度之快,隻能看到一對雪白的肥肥兔耳朵上下晃蕩,那小黑影唰的一下就來到百裡安的臉頰邊。
正在懶懶打著哈欠全無防備之心的蜀辭隻看到一隻藏著粉紅色肉墊的兔子腿向她飛踢而來,正正落在她那蓬鬆的狐狸大腦袋上。
下一刻,天旋地轉,鼻血飆出,勾在百裡安肩頭的爪子滋啦一聲,拉出一道好大的口子。
蜀辭整個人滾葫蘆似得倒飛出去,好在摔在的是柔軟的床榻上,不然整個屁股得摔成八瓣。
堂堂魔族六河之首,蜀辭何等受過這等子狼狽氣。
她惱怒憤恨地抬起大腦袋,獸牙都氣得齜了出來,渾身毛發炸起,看著眼前這個不識好歹鳩占鵲巢的小東西。
這一眼蹬過去,就看清楚了百裡安肩頭上晃著大耳朵的小東西真身來曆。
可謂是將蜀辭小小震驚了一把。
竟然是真魔阿伏兔?!
雖說是一隻幼年體的真魔,若是換做以往,蜀辭抬抬手指頭便能夠將它渾身骨頭都給碾碎了去。
可眼下她修為儘失,在這樣一個可吞萬物的凶魔麵前,可是難有自保之力的。
這樣一個凶戾的東西,正麵硬剛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做為政治家陰謀家出身的魔河蜀辭,知曉如何揚長避短,這種時候,找人替她出頭出氣最好。
於是蜀辭學著那些宅鬥戲本裡那些個好似被惡毒妾室欺負的軟慫妖嬈正室一般。
肥短的狐狸爪子拈花掐指,盈盈叉腰哭泣起來,姿態端得妖嬈嬌滴滴。
隻是她此刻忘記了自己並非是人身,而是一隻頭大身子小的炸毛狐狸。
這般妖裡妖氣的妖精做派倒是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肥短的小爪子還不短在腰身屁股兩處來回撫摸,呆滯無神的小眼睛珠子不倫不類地拋著媚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