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安並不在意自己坐在哪裡,他覺著若是想要迎娶方歌漁的真正條件,也並非取決於這裡人的座位高低。
他神情坦然向前行了兩步,朝著方歌漁行了一禮後,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亦未像司徒也所說,去自罰三杯。
司徒也見他這般小家子氣模樣,頓時覺得好生沒趣。
他抬眸看了一眼首席座位上的方三小姐一眼,見她神色淡淡,表情比起那位金仙之子牧雲夜還要不走心,心思全然不在席麵之上。
雖說宴席已經過去半日,可她的話卻極少。
反倒是那小家子氣的凡夫俗子入樓席來時她才多問了一句,經司徒也打斷之後,那小子未搭話,那方三小姐也跟著沉寂了下來。
作為東道主,這般令場麵連連冷場自然是失禮的。
好在在宴席之上,還有侍奉的仆人為客人布菜倒酒,舞女琴師助興。
而在話並不多的方三小姐身邊,還有以為專門主事負責招胥的女執事官秦樓主持。
十方城的執事官共兩位,一男一女。
一位是方佑城主胞弟,方蚩。
另一位,則就是這位眉目溫婉,自有一縷人間煙雨意的秦樓姑娘了。
見方歌漁始終不發一言,秦樓溫言笑道:“今日菜肴酒食,諸位公子可還用得慣。”
司徒也接話道:“十方城一花一木,一草一石皆是取自於世間最好的,既然能夠擺上席麵的佳肴美酒,又如何不令人滿意呢?”
秦樓微微一笑,顯然還是想要說些客套的場麵話:“諸位遠道而來……”
“聽說你們都是想要來娶本小姐的?”
卻被方歌漁無情且無禮的打斷。
秦樓麵容微滯,無奈一笑,也不再言語。
如此直白的發問,毫無女子的矜持與羞澀,倒是叫席麵上的男子們不知如何作答了。
頂著雀神君的尹白霜將眉眼彎彎笑起,道:“方三小姐顏如舜華,故猶動人,貌豐盈以莊姝兮,苞溫潤之玉顏,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金尊玉葉,帝闕珍珠。
試問又有哪個男兒不願娶你為妻呢?是也不是,昔年兄啊?”
此刻,若是百裡安能出汗,必是渾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徒也與神洲雀神君素來不對頭,他此刻心中好生奇怪。
他分明記得這雀神君平日裡喜歡弄刀弄槍,最是不愛讀書,是個肚裡沒幾兩墨水的憨貨來著。
怎今日這文采才情,信手拈來?
看來在來十方城之前,這貨為了迎娶方三小姐,也沒少下苦功夫啊。
不過……他對那凡夫俗子的態度,也當真是微妙得緊。
對於方歌漁的直白發問,餘下那些仙二代們也紛紛表態,表明自己真誠的求娶之心。
而坐在最高處牧雲夜也如百裡安一般,並未當眾正麵回答方歌漁的話,隻是用讚許欣賞的目光看著方歌漁。
“方三小姐當真是個直爽之人,與牧雲夜生平所見女子,都大不相同。”
方歌漁的嘴從來可不是吃素的,她小眉毛輕輕一跳,餘光睨向那位論身份,同樣與她金尊玉貴的仙族少爺。
她笑道:“怎麼?牧公子生平見過很多女子嗎?”
自恃冷靜的牧雲夜表情一噎,方歌漁自宴席開場,話一向不多。
這一開嗓子,他全然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調調,走正兒八經的君子路線的牧雲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應。
方歌漁成功堵死牧雲夜的發言,漫不經心地打了一個哈欠,似是覺得坐久了有些無聊:
“既是來娶本小姐的,你們都吃了這麼久的飯菜了,是沒準備見麵禮嗎?十方城可不是給人吃白食的地方。”
“三小姐……”秦樓麵色微變。
哪有當小姐的直接問男子要見麵禮的。
雖說十方城擇婿條件之一,的確是有要看這些求親之人的出手是否闊綽,畢竟十方城乃是大戶人家。
若是太過寒酸,怕是第一輪就要被刷下來。
隻是這個儀式,應當由她這個執事官來主持,且由這些男子求親者們主動獻禮,才不失世家風範才對。
她這出口直白索取,味道完全變了。
“怎麼?秦執事官,本小姐這也是為你著想啊,像你這般一句話要磨蹭成三句的委婉表達,今日這宴席都不知要多久才能結束。我幫你加快進展,不好嗎?”
秦樓臉色發青,一時不知如何挽回這尷尬的場麵。
好在牧雲夜有著容人之量,並未計較方才種種,率先引入正題。
“聽聞三小姐近年來,夜晚難以寐眠,心緒難定,吾特備下龍涎鯨頷下寶珠一對。
此物可安心魂,鎮靈台,避外邪所侵,有助於精神力修行。”
龍涎鯨乃是天庭仙獸,暢遊於星漢銀河之中,頷下生出的一對寶珠乃是天地至寶,極為罕見,更有奇效。
可安心魔,助精神修行,而十方城乃是主修精神力與符道。
如此重禮,不可謂不是送到人心坎上來了。
牧雲夜竟能尋來如此奇物,當真是花了很重的心思了,眾人驚歎不已,原本精心準備的禮物,此刻在這一對寶珠前,倒是顯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可拿不出手,不代表著不送禮了。
餘下求親者們,紛紛送出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
‘雀神君’送的是一柄青玉桃花扇,扇麵繪有乾坤山河小世界,是一件珍貴的小千界寶。
而那容黎君所贈之物,則是一方青瓷鸞羽枕,據說枕之入夢,可與自己想見之人在夢中一敘,也是一妙用之物。
至於其他道仙之子,也皆是送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珍稀禮物,在凡間,極難得緣一見。
求親者共九人,八人皆送出自己精心準備之物。
唯有百裡安,孤零零地坐在最後排,好似全無準備。
可既然能得紅魚玉佩的,當是知曉十方城的規矩,又怎會空手求親。
即便是凡間世家子弟迎娶新人,也知曉十裡紅妝,備彩禮,下聘書。
見他遲遲不動,眾人心中猜測,莫不是窮苦勤勉出身的一介白丁,身無長物,即便掏空了囊袋,準備了自認為厚重的禮。
可瞧見他們一個個出手闊綽,便覺自己寒酸,禮物拿不出手了?
百裡安見眾人目光都朝他投來,他沉默片刻,後道:“抱歉,今日出門匆忙,並未備下見麵之禮,可否容我來日補過?”
氣氛一時安靜到了極點,即便是方才出手送出一對龍涎鯨寶珠的牧雲夜,也不由向百裡安投來的正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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