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不算太大的客棧之內,遍布紅綢錦色,大紅的錦綢從一樓鋪到了二樓,房廊簷角,高掛著紅綢裁剪的花。
百裡安在自己房內乾坐了整整一日,看著小二哥在屋內親自布置婚房紅燭貼喜字。
原本伴月宮三人組特彆是趙白洵,對於這場婚禮根本起不了一絲祝福之情,本想將這場婚禮最簡單化。
但奈何小二哥有著一副熱心腸,居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請來了數十名樂師。
一整天,韶月之聲不絕於耳,客棧之外掛著兩行炮仗,劈裡啪啦熱鬨的響放著。
以至於趙白洵和鐵雲二人看小二哥的眼神如同吃人一般。
不過再怎麼熱鬨,這場婚禮始終都是假的。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沒有算命的老先生幫忙核對兩位新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配,亦沒有婚嫁六禮之說。
由於這兩個新人皆是在同一家客棧裡住著,也就更沒有了十裡紅妝抬花轎了。
這樣一來過程倒也變得簡單不少。
直接將新娘從隔壁屋搬到百裡安這個屋就可以了。
當然,二人天地還是要拜的。
因為新娘子需要蓋蓋頭,自然是走路間被蓋頭遮掩了視線行動非常不便。
熱心腸的小二哥完全沒有想到少女是位強大的修仙者,即便是蒙著雙眼捂著雙耳,也絲毫不會影響她在走過的路上行動。
他很是積極的請了一個鎮中相熟扶新娘拜堂行禮的婆子。
原本冷清的客棧變得熱鬨起來,還真想那麼一回事。
伴月宮三人組除了沒心沒肺隻知道吃的李福源以外,另外兩個人臉色難看的坐在喜桌之上一言不發。
在小二哥的招呼下,百裡安先新娘子一步出了房間,下了樓梯,來到大堂耐心等待新娘前來。
“還彆說,這小子穿上一身禮服,倒還真挺俊俏可人的。”李福源啃著一顆從廚房抱過來的紅燒豬頭,一口咬下碩大的豬鼻子,含糊不清的說道。
另外做他一旁的兩位,臉色更黑一分。
趙白洵冷哼道:“人模狗樣罷了。”
鐵雲冷冷的斜了那胖子少年一眼:“今日是為了捉拿豬妖,豬妖凶殘,若是他今日過來看到你這麼殘忍的吃著他的紅燒同伴,我想…他定是第一個拿你開刀吧?”
這麼一句話說出口,嚇得李福源趕緊將手中豬頭扔掉。
“吉時到!!!”扶新娘婆子的聲音激昂響起。
老婆子心中想著,這鎮上都多久沒有舉行婚禮了,更彆說這新娘子是這般美麗嬌嫩動人的極品。
眾人舉目望去。
隻見少女身穿百鳥歸巢雲紋大紅禮服,一頭青絲儘數綰起,頭戴金絲鳳冠,隱隱可見錦蓋之下那截細膩脖頸,纖長秀麗的線條下拉,長長大紅禮服裙擺自身後展開,她蓮步輕移搖曳生姿,纖纖玉指上的丹蔻將少女的稚氣遮掩住幾分,一眼看去竟有幾分嫵媚。
紅衣素手,此事無人可見錦蓋之下掩藏了一張何等的傾世容顏,但台下眾人…早已是癡了。
但百裡安的視線卻是在她身上一帶而過,心中思量著如今時辰尚早,也不知豬妖何時會現身。
但無論如何,她今日都是最危險的一個人!
因為豬妖…隻執著於成了親的女子。
不管她修為有多高深,那豬妖始終是強她一線。
假成親的提議是他提出來的,不管怎樣,他都要護她周全。
雖然此事是拜堂吉時,不可身佩利刃,但那把被壽依附的泉生劍已經早早的被他收到自己的儲物袋中。
一旦有異變,隻需他心念一動,便可召出此劍。
百裡安心中正思量著萬全之策,殊不知此事,錦蓋之下的少女早已是在恨恨磨牙。
這傻小子,可真是氣死我了!出嫁乃是女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女子身穿嫁衣亦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旁人都知道癡傻的盯著本姑娘舍不得挪眼。
你小子倒好,身為新人之一,麵上沒點期待之色不說,居然就那般淡然的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這小子心肝是鐵打的嗎?
雖說這是一場假婚禮,但你也表現得太隨意了吧。
少女一邊磨牙一邊來到大堂,跨過樓梯口的火盆,心情十分不爽的手握紅綢,感受到另一方也將紅綢握緊,就這般在小二哥的高聲之下拜了三拜。
然後就跟例行公事般被老婆子扶著送進了洞房。
由於這場婚禮並無客人,而百裡安更是不想與那伴月宗三人組喝喜酒。
便傻站了一陣,不久後便也跟了上去。
趙白洵看著他上樓梯的背影,心中鬱悶之極。
他狠狠灌了一口劣質滿是泥沙的泥兒酒,也不管那極差的口感,大口吞咽著,仿佛似要將那一口惡氣順著那口酒水一同灌入心肺之中。
“啪!”的一下狠狠的將酒壇摔著桌子上,冷笑道:“你瞧他那急不可耐的模樣,好似自己真要洞房一般,不過一下假婚禮,還真當自己是抱得佳人的新郎了。”
鐵雲亦是猛灌一口劣酒,眼底一片陰晦,卻是一言不發。
唯有那喜歡吃同類的豬隊友李福源沒有察覺到自己兩個師兄的異樣之處,在這個時候還不忘無意識刺他們兩一下。
他嘿嘿一笑:“誰知道他們兩會不會假戲真做呢?那小子模樣俊俏,小娘子又甚是歡喜,還曾揚言要采補與他。
說不定待會兒,半推半就的,也就真成就了一番好事。
也不枉咱們三哥幾個為他們忙上忙下,忙裡忙外的置辦這一切了,嘿嘿,二位師兄,你們說是不是呀?”
此言一出,李福源成功的再次激怒了他的兩位師兄。
………………
百裡安的客房不再單調樸實,整間屋子已被紅色色調所掩蓋。
百裡安隨眼一看,便看到大紅錦被麵上,居然鋪著無數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物。
其中寓意,百裡安自是在書中見過,心中自是清明無比。
他的眼神轉了轉,看著偏開床上那些紅棗等物靜靜坐在床邊緣的紅衣少女新娘。
雖說她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但百裡安總是隱隱的感覺到她身上散發讓人不安的氣場。
天色已黑,燭台上的紅燭灼灼燃著,淚燭不斷順著蠟燭留下,安靜的屋內偶爾發出蠟燭燈芯被燒得辟啪的聲響。
雖然紅燭足夠充足,但夜色已深,屋內光線始終不大明朗,百裡安取來一根細長銀針,逐個將紅燭給挑得亮了些。
待他回頭之時,隻聽得細微動靜聲響,床榻上的二人錦蓋已被少女自己給扯了下來。
容顏初露的那一瞬,不知是在那燭光的作用,還是那一襲如火嫁衣襯著她桃花般的傾世容顏的映照之下,竟是讓這不大的屋內出現了絢麗的光彩。
她就好似一顆渾然天成的寶石,晶瑩剔透,眼中仿佛蘊藉了五光十色,紅衣之下,容色逼人。
饒是百裡安平淡的性子,在她掀開蓋頭的一瞬間,也陷入了短暫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