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自己如今還能夠行動,沒有絲毫猶豫,身影如風,飛快掠出洞口,消失在夜色蒼茫之中。
看著石壁之上的玄色陣光,尹白霜怔怔的站在陣光之前,聽著洞外呼嘯風聲與雨聲。
風吼著,雨越下越大。
雷,隆隆隆地滾過,照亮淒厲長夜。
寒風席卷至了空曠的山洞之中,單薄的身子升起寒意。
在踏進陣光的前一刻,她忍不住又有些擔心那個傻小子該。
他此刻受著傷,不會還要冒著夜雨趕路吧?
一想著那傻小子僅僅身穿單薄的裡衫在驟雨中趕路,原本決然踏入陣光的念頭不由又猶豫徘徊了起來。
豬妖謹慎的看了一眼麵色不是很好看的少女,小聲說道:
“那黑袍妖人死後,他遺留在我體內的力量漸漸微弱,這陣光也維持不了多久就要渙散了。
姑娘若是不抓緊時間入陣,恐怕就得用雙腿走回北燎鎮了,而您腿上有傷,若是這麼走回去恐怕就要遭好大一份罪了。”
說道這裡,豬妖心中一陣愧疚,說起來,她那腿傷還是她的傑作呢。
驀然,尹白霜雙目瞳孔大張,身體僵硬,指尖溫度驟然退去,泛著冰冷之意。
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那個傻小子……那麼老好人的性格。
即便他著急去太玄宗,可他明知她腿傷嚴重,為何不親自護她入傳送陣?
分明在方才生死之際,他都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的。
為何到了這麼一件可輕而易舉做到的小事麵前,最後他卻變得這般吝嗇了。
他倉皇帶著催促的語氣有代表著什麼?
他是誠篤君子,為人方正,即便知道豬妖被他點悟,可他又憑什麼能夠放心豬妖真的能夠改邪歸正送她回去?
她猛然轉身,看著風聲呼嘯暴雨淅瀝的洞口外的黑夜,蒼白的麵容透著一絲絲恐懼。
尹白霜不顧腿傷鮮血流淌,腳步匆匆朝外走去。
豬妖不知這姑娘突然發什麼魔障,以為她受了莫大的刺激要做什麼傻事。
趕緊將她攔住忙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尹白霜此刻滿滿的心煩意亂之際,腦海中全是百裡安的身影。
哪裡還有心思與他周旋。
“讓開!回你的北燎鎮!我要去找他!”此刻,她比方才聽到百裡安親口說出他有婚約在身時心還要亂。
思緒都難以整合在一塊,她現在隻想儘快見到他。
豬妖被她吼得一怔,看著麵臨死亡也不曾露出像現在這般慌亂神情的少女,他心中驀然苦澀。
他是過來人,讀懂了這慌亂代表的含義,他默然的側開身子沒有說話。
似乎受到了她情緒的感染,他現在……也隻想儘快回到北燎鎮,然後看看那個曾經屬於他與蘭兒的小家。
豬妖的身影沒入傳送陣內,當即,那傳送陣失去了最後的力量,驟然渙散。
尹白霜一瘸一拐地衝出洞口,倉促之間,甚至忘記運轉靈力將雨水格擋開。
磅礴的大雨瞬間就將她衣衫濕透,整個人就像被水撈出來一般。
她如今已經感受不到腿上傷口的疼痛,隻覺得自己的呼吸愈發的急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在慌什麼!
跌跌撞撞的來到另一側山洞之中,卻空無一人……
尹白霜怔怔的站在原地……
去哪了?
他去哪了?
兩側山洞距離並不是很遠,她這麼一來一回的功夫根本不會太長,可他卻消失得如此急忙徹底……
她終於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尹白霜悔恨之際,她真是蠢死了!
初遇之時,他分明不過是一個連自己的劍都保不住的求道一品修為。
可在方才那一瞬,他竟是直接突破至開元期,能與那黑袍魔宗男子有一戰之力。
若不是付出什麼極大代價,怎麼可能如此!
她立馬調轉回頭,立在洞口險峻的懸崖邊上。
這裡很高,視野很廣,能夠依稀看到山下石林與鬱鬱蔥蔥的無儘林木。
她顫抖著手擦去麵上雨水,儘量不讓視線模糊,讓她看得更遠。
就在她彷徨無措之時,層層林木頂端,有一抹驚鴻白影化作的直線,筆直向前。
她氣極反笑,這個大騙子!
那個方向根本就不是前往太玄宗的!
她如今實力為達開元,根本無法禦劍飛行。
好在百裡安是尋了一個方位一直筆直向前的,她將那個方位牢記於心。
尹白霜尋了一條下山之路,拔腿朝著那個方向追趕而去。
可拖著一條重傷的腿,她的速度又能快到哪裡去呢。
她穿過重重荊棘叢林,一身衣衫被鋒利的植物割出條條道道。
好在修行者的肉身不必尋常凡人,並未受傷,不然這一些鋒利的植物就足以讓她渾身染血了。
她嫌身前的灌木叢與無數植物攔住去路,大大的阻礙了進程,心緒煩亂之下,她也變得粗暴起來。
劍氣起,橫掃而過,身前的蓁蓁叢林硬生生的給她掃蕩出一條寬敞的出路。
大雨沒有絲毫要停歇下來的意思,也不知這麼急走有多久。
終於……在一片被大雨打濕依舊蓬鬆的蘆葦叢生之中。
她找到了他……
匆匆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尹白霜聽不到耳側驟雨滂沱之聲,聽不到蒼穹之上雷聲滾滾,聽不到山穀之中飛鳥翽翽之聲。
能夠聽到的,唯有百裡安那微弱得近無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