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阿嬈眉間眼染著一抹不同魔界風景之色的天真期許,百裡安瞧得不由心中竟是生了幾分軟意來。
他想,若是她不做那野心勃勃的魔君,隻做一隻敢愛敢恨的小魔,怕也沒有現在這般招人厭了吧。
百裡安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他知曉,不會等到晚上回宮的時候,他必然會與她走向殊途之路。
留給二人寒暄聊天的時間其實並不多,待到百裡安登台之後,禮官司儀高聲而起: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見此聖禮。”
“兩相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載明鴛譜。”
“授紅葉!奉盞沃盥!”
兩名內官分彆呈來兩枚紅葉,一盞清水玉壺,接下來行的便是紅葉沃盥之禮。
寓意為將結紅葉之盟,白首之約。
阿嬈神情微有忐忑,看了百裡安一眼,令人意外的是,一路下來,百裡安所表現的都十分配合有禮。
身為男子,他先主動淨手洗塵,取來一枚紅葉,傾身彆於她的領口之間。
阿嬈見他神情平淡如故,心中不由大鬆了一口氣,也學著他的動作,澆水洗手,去取餘下那枚紅葉。
紅葉尚未彆入他的領間,這時,天地偏起大風,吹散重雲晨間大霧,也吹碎了阿嬈手中紅葉。
來了。
百裡安眸光微凝。
今日這場魔君盛宴,果然沒有那麼容易平安而渡。
阿嬈看著亂蝶般散去楓紅碎葉,眼眸寒冽抬起,看著大霧自分中緩緩行出的人影,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找死!”
跪於神道一側的葬心陡然驚呼出聲,仿佛無比吃驚震撼,失色喃喃:“是……是您?”
魔臣們紛紛麵色驚疑起來,不解地看著霧中那位不速之客。
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膽敢擾亂陛下的婚禮秩序,甚至還能夠讓二河葬心大人尊稱為您。
不請自來的那位客人很奇怪,他渾身上下瞧不出半分魔族的痕跡來,頭上未生魔角,身量中等與凡人無異,通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紅塵凡俗的氣息。
可正是這股平凡的氣息,此刻讓他看起來尤為不凡。
看起來像凡人的客人,絕對不可能是凡人,因為葬心從未對一個凡人尊稱過‘您’,還露出這般震撼敬畏的模樣。
這時,人群之中緩緩走出幾名年邁的老魔臣,他們目光裡的震撼之色一點也不比葬心的少,顫巍巍地撐著拐杖:“道滿王……”
顫顫巍巍地老人吐出顫顫巍巍的三個字,一下子如油炸鍋般,整個王宮都喧騰沸然了起來。
“道滿王?!他就是那個道滿王?!”
“他還活著?!他竟然還活著?!”
“天呐,怎麼可能?莫不是同魔後娘娘那般起屍了?!”
“說什麼渾話,道滿王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陰屍之氣,分明還是生者。”
百裡安不解問道:“道滿王?他是什麼人?”
阿嬈麵色陰沉得可怕:“在魔界,一者為君為主,二者為王為輔,。君為魔君,王為魔王。老魔君掌權在世的早年間,有一位至親王弟,授封為異地之王,想來便是這位了。”
想來?
百裡安皺眉:“你不曾認識他?”
阿嬈道:“在我的記憶之中,自我出生起這位道滿王就已經死了,死於逼宮弑君之亂,他是活在魔界史書上的人物,我從未見過他,如何認識?”
百裡安道:“可是他沒有死。”而且看這模樣,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阿嬈冷笑道:“沒有死的話,那便再送他上一回黃泉路好了!”
看得出來,此刻她的情緒非常糟糕。
“亂臣賊子!不知死活!給朕將他速速拿下,打入魔間地獄!”
“放肆!我看誰敢動我!”未等魔臣近身,一聲戾鳴大起,道滿身後顯出一道巨大的黑色魔王法相。
王之威壓,逼得無人敢輕易近身。
道滿冷冷一笑,道:“我道滿篡位逼宮是不假,可即便當年你的父親也不敢殺我,你們一群螻蟻之輩,也敢隨意露出爪牙?!”
道滿乃是純血君裔,且還是與老魔君同一世代的魔王人物,論身份甚至比起那魔後枝玉妍還要尊貴強大。
縱然是有罪之身,可老魔君都並未發落致死,他們小小魔官,又怎敢輕舉妄動。
二河葬心權衡片刻,站出來帶著試探性的口吻問道:“道滿大人,您近日出世現身,不知所為何事?”
眾魔心中昭然,暗想一個死在了曆史上的魔王忽然回歸,除了搶奪君位還能是什麼?
老君主當初怎麼就沒斬草除根了去呢?
道滿身後法相不滅,他麵上冷笑之意愈深了幾分,他冷冷一笑,道:“我應命運而來,自然是為了剿滅亂臣賊子,還我江山盛平清明!”
“這……”這道滿王莫不是失心瘋了?
他對魔君陛下行了無禮之事,這亂臣賊子究竟是在說誰,其心昭然若揭。
百裡安笑了笑,道:“都說打了小的會引來老的,還未瞧見你欺負哪家小的,這些個老酸菜就一個個蹦出來找你麻煩了,看來這魔君也沒有那麼好當的嘛。”
說話間,他的餘光暗自鎖定在了葬心的身上。
這人果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連這樣的人物都請得動。
看來那夜的夜朝會,不過是小試牛刀,刻意示弱罷了。
真正叫世人所知的手段,卻也不過冰山一角。
百裡安不得不承認,葬心未必就是六河之中實力最強者,但他無疑是最危險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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