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燭台微光下,小口小口喝著熱粥。
百裡安離去之後,便吩咐客棧小廝,一日四餐,準時送入客房之中。
夜風忽作,將客棧的窗輕輕推開,燭火並未被夜風觸及搖曳,卻無端‘劈啪’一聲,自行熄滅。
季三兒抬起茫然的眉目,看著明燭燈芯,仿佛被一柄鐮風切割而過,借著燭火的餘燼光輝,她看到斷裂的燈芯留下一抹鋒利的痕跡。
被切斷的火星,漸漸沉沒於淚燭之中,凝霜明滅。
街道上的燈籠明光,如流銀般傾灑入室,光輝鋪滿客棧木板間,除了倒映出季三兒小小的影子以外,窗前不知何時,亦是落下了一道高挑欣長的男人身影。
影子被光斜斜拉長,周身彌散著肉眼可見的邪氣騰然。
季三兒手中的瓷碗驚墜於地,四分五裂成鋒利的瓷片。
她捂著手腕,痛呼出聲,眼角含淚,卻見手腕間模糊的印記在不斷變換扭曲。
最後,化作熟悉的杏花模樣。
隻是,這一次的杏花,有四瓣。
小姑娘麵色變得慘白驚恐,她像是在安逸大夢中,忽然被一隻惡魔的血手掐住脖子,拉回現實,她從椅子上摔跌下來,膝蓋被鋒利的瓷片劃破,泊泊地湧出新鮮的血液。
她看著窗前拈花輕笑的男子,雙手捂嘴,扭曲的小臉滿是淚痕,驚恐交加。
“嘖嘖嘖……瞧瞧這怪可憐見的模樣,真讓人心疼。”男子步步行來,彎下腰來,低頭舔去季三兒膝蓋被劃傷滲出的鮮血。
舌頭冰冷滑膩的觸感,讓小姑娘全身發麻,手腳冰涼,就連嗚咽一聲的勇氣都沒有了。
男子歎了一口氣,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不論是神情還是語調,一點也不像是凶絕三千年的厲鬼,反而更像鄰家好脾氣的兄長。
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毛骨悚然:“小三兒你倒是會逃,身為祭品乖乖老實讓我吃掉多好,你看看因為你的任性求助,現在死了這麼多人,救你的那兩個小孩子,馬上也要死了,不過不要怕,我吃人是吐骨頭的。”
嚇得完全說不出一句話的季三兒顫顫巍巍地放下了捂嘴的兩隻手,驚恐的淚水不斷從她眼眶中湧了出來,眼神卻是染上了深深的哀求。
幽鬼郎露出輕蔑的嘲弄笑容,可他卻聽見這如螞蟻般脆弱悲哀的小家夥這般說道:“我……我不逃了,我給……你吃,你……不要傷害司塵哥哥和小漁姐姐,好……不好?”
她淚流滿麵,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方才嚇得不能動彈,此刻卻伏在地上連連嗑首。
幽鬼郎麵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麵色慢慢沉了下去。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一股明顯的黑怨氣湧上了印堂,他忽眯起眼眸,語調不複方才玩弄溫和:“你以為你是在和誰談條件,螻蟻一樣的東西,我一根手指頭就能夠碾死你!”
幽鬼郎的氣息頃刻之間變得陰冷下來,他冷冷睨著前方的小東西,眼底止不住的厭惡:“真叫人倒胃口!”
漆黑的大袖席地一卷,季三兒口中再也發不出一絲哀求之語來,鬼掐脖子一般,她隻能痛苦呻吟一聲,口鼻被一隻從地麵延伸出來的黑影鬼手用力扼住。
無法呼吸,小臉漲紅,眼底淚意被死亡的窒息憋得狂湧而出。
腳底下,結實的木板,忽然如陷泥潭沼澤,大片漆黑的陰影覆蓋在地板間,漆淵不可窺見底部是何陰暗詭異的世界。
似是感受到了來自底部的恐怖氣息,季三兒拚命掙紮,發出嗚嗚的垂死之聲,可是卻有更多的黑影鬼手,如柔軟極韌的布條般將她纏繞,死死捆束起來。
仿佛要將她拉入無間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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