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齋藤也默默地將他手裡的便當和毯子展示給九兵衛看。
和以往的每個前去“上班”的早晨相比,青、齋二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樣物事——厚厚的毯子。
這條毯子,是青登他們準備在今晚過夜用的。
今日,輪到青登在奉行所值夜班了,得在奉行所待到天亮為止。
現在的天氣仍舊很冷,到了夜晚更是冷得出奇,不自備條足夠厚實的毯子,今晚的夜班將會相當難捱。
確認青登和齋藤都有帶齊東西,九兵衛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青登跟九兵衛提醒了句“記得提醒師母今夜不用煮他和齋藤的晚飯”後,他與齋藤在九兵衛的目送下,大步流星地離去。
從試衛館到北番所的路線,青登已熟悉得哪怕是閉上眼睛都會走了——然而這條自己已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線,今天卻出了點意外。
“怎麼回事?”在行至某個路口後,青登突然發現前方的道路被厚密的人群給堵住了。
他伸長脖頸,借著自己的身高優勢,看向人群的最前方——原來是前方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車馬隊。
這應該是哪個富商購置商品的商隊,一輛輛牛車、馬車將本就不寬的道路給堵住,隻有街道的最右側有露出一個可供兩人並肩穿過的小口子。
這麼多人排在青登他們的前麵,等著從這條小口子通過……若要選擇走這條小口子的話,不知要到何時才能通過這條街道。
於是青登思量片刻後決定繞道而行。
他領著齋藤,拐上了附近一條很少去走的街道。
就在青登正專心致誌地趕路之時,冷不丁的——他身後傳來了一道已經有些時日沒聽過的好聽女聲:
“欸?橘君?”
神情一怔的青登,頓住腳步,轉身向後。
“木下小姐?”
臉上洋溢著淡淡的喜悅笑容的木下舞,踢踏著腳上的紅紐平底木屐,捧著一個不知裝著何物的木碗,三步並作兩步地快步走到了青登和齋藤的跟前。
她先是跟齋藤鞠了個躬、問了聲好後,便將全部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青登的身上。
“橘君,好久不見!”木下舞白裡透紅的雙頰,湧出了更多的喜悅笑意
自那場慶祝戰勝小千葉劍館的慶功宴之後,青登就沒有再見過木下舞了。
看著眼前這位已經有大半個月未見、現在正笑得很開心的女孩,青登微微一笑:
“木下小姐,好久不見。真巧啊,竟然在這裡碰見你了。”
青登一邊跟木下舞打著招呼,一邊在心裡暗道:
——木下小姐好像和我越來越熟絡了呢……
青登昭彰地感受到:木下舞現在對他的態度,明顯要比以前熱情很多。
遙想當初,青登第一次邂逅這姑娘時,這姑娘連個正眼都不敢看他,和他說話時音量小得像在念咒語。
而現在,木下舞已能大大方方地和青登直視,還能對青登露出自然的燦爛笑臉,街上偶遇到青登後,還能主動叫住他並跟他打招呼,說起話來也不會細若蚊吟。
青登推測著這大概是因為他自與木下舞認識後,就有頻繁地與木下舞進行各種各樣的互動,一來二去之下,彼此之間都熟識了。
麵對他這個大熟人,木下舞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會再那麼拘謹。
在青登的話音剛落下後,木下舞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真巧啊!橘君您這是正準備去奉行所嗎?”
“是啊。”青登苦笑道,“現在特殊時節,以往的‘做二休一’的休假規則被暫時廢除了。現在什麼時候能休假,全看運氣。”
“你呢?木下小姐你這是……去買豆腐了嗎?”
在木下舞靠近後,青登才看到她手裡正捧著的那個木碗正盛放著兩塊極新鮮的豆腐。
“嗯。”木下舞乖巧地啄了兩下腦袋,“桐生先生昨天答應我今天給我做我最喜歡的豆腐湯。”
“所以我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市場買了兩塊最新鮮的豆腐回來。”
聽到木下舞這麼說,青登便想起:就在這條自己不常來的街道對麵,就有一個人氣頗高的菜市場。
如此一來,自己今天為何會在上班路上偶遇到木下舞便解釋得清了。
這個時候,木下舞視線一轉,看著青登和齋藤手裡的毯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橘君,你們怎麼手裡都拿著毯子呀?”
“喔,這個呀……”青登揚了揚手裡的毯子,然後跟木下舞解釋著他今天要在奉行所值夜班的這一事。
“值夜班……”木下舞的眼瞳裡閃過幾分擔憂的光芒,“那會不會很辛苦啊?”
“還好,也不算特辛苦。畢竟我還年輕。”青登以半開玩笑的口吻答,“就算一、兩個晚上不睡覺,身體也不會有什麼大恙。”
青登倒也很樂意和他這個有段時日未見的朋友多聊聊。
但他現在還趕著去上班,沒時間再慢慢地和木下舞閒聊。
所以在又跟木下舞聊了幾句後,青登就向她擺了擺手,跟她表示自己現在得抓緊時間去奉行所了。
“嗯嗯。”木下舞騰出右手,向青登用力地揮手道彆,“橘君,你快去奉行所吧,我也不打擾你了,之後再見!”
青登也向木下舞揮了揮手,跟木下舞道過彆後,領著齋藤加快了趕赴奉行所的步伐。
……
……
今日,是還算平靜的一日。
沒有在街頭巡邏時遭遇到啥突發情況,也沒有陡然出現什麼緊急案件。
青登就這麼平靜地迎來了今日的夜幕。
在江戶因“攘夷誌士”的暴動而進入了“緊急狀態”後,南、北奉行所每天晚上都會固定留下兩名“三回”同心在所內值夜班。
今日的夜幕罩住天空之後,奉行所內的官員們便都儘數離去,還留在奉行所的官員,隻剩青登與另一個和他一起在今晚值夜班的同心。
說來也巧。
繼昨日之後,青登又一次地和西野結成了“搭檔”。
今日和青登一起值夜班的人,正是西野。
就如同青登帶來了齋藤,西野也帶來了他麾下的部分岡引來陪他一起當值。
北番所的一樓大廳內,擎著盞燈籠的西野對青登淡淡道:
“橘,先由你去小睡一會吧。”
“上半夜由我來值班。等到了下半夜再輪到你。”
奉行所之所以會將每日值夜班的總人數設計為兩人,就是為了方便值夜班的人能夠輪流休息。
誰來守上半夜,誰來守下半夜——這種事情根本無關緊要,所以青登爽快地點了點頭。
在青登抱著他的毯子,準備跟西野分彆,和齋藤一起尋塊舒服的地方小睡一會兒時,倏忽之間,他聽到西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哈啊啊啊啊……!”
因為這個哈欠聲實在很大,所以青登忍不住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西野。
他這時才發現——西野臉上的疲態很重。
眼眶處都掛著抹顯眼的黑眼圈。
儘管西野有通過用力眨眼等方式來讓自己振作精神,但他的眼瞳裡還是不斷地向外迸射著疲憊的光芒。
打量了會西野這副疲態儘顯的模樣,青登不由得問道:
“你還好嗎?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啊。”
“沒事。”西野不假思索地快聲答道,“隻是最近既要去追蹤貓小僧,又要幫忙打擊‘攘夷派’的暴徒們,所以稍微有點沒睡夠而已,沒有任何大礙。”
平定“攘夷派”所引起的種種動亂很重要……但抓住那個專對黑惡人士下手,已經惹惱了不少大人物,同時也令奉行所的麵上極其無光的貓小僧也很重要。
因此,在薄井的授意下,西野這段時間仍繼續專注於他目前所負責的“貓小僧”的案子。
然而……西野可是他們北番所的“第一破案高手”,哪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放過”這個文武雙全的寶貴戰力……
在現在人力極度緊缺的情況下,西野時不時地還會被拉來幫忙對付一下“攘夷派”……就比如昨日,他被拉來跟青登搭檔,前去抓捕那個錦衛門。
在處理“貓小僧”這單大案子的同時,還得兼顧對“攘夷派”的討伐……青登都不禁對西野感到有些許同情。
“……要不由我守上半夜吧?你現在先去休息一會。”
“不必!”西野眉頭微蹙,“我剛才已經說了吧?我沒有大礙。”
說罷,西野沒留給青登任何反駁的餘地,直接提著燈籠走了。
既然西野如此堅持……那青登也不多說什麼了。
他找上齋藤,尋了處不會被夜風給吹到的好地方,將毯子往身上一裹,席地而睡。
在“睡神”的加持下,青登眼睛剛一閉,便立即進入了夢鄉。
……
……
睡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後,青登被股股尿意給憋醒。
睜開眼往左右一瞧——睡在他旁邊的齋藤,正睡得很熟。
準備去上趟廁所的青登,為了不吵到齋藤,輕手輕腳地將裹在身上的毯子掀開。
他這輕柔的動作,其實一點用也沒有。
擁有極高保鏢素質的齋藤,在青登剛抬手掀開毯子並站起身來時就睜開了雙眼。
“你怎麼醒了?”齋藤問。
“想去上個茅廁。”
“需要我跟著嗎?”
“不必啦。茅廁離這兒很近,你就繼續睡吧。”
既然齋藤已經被他給吵醒了,那青登也懶得再躡手躡腳的了。
他抓起他的兩柄佩刀,掛好在腰間,一麵打著哈欠,一麵走向就位於不遠處的茅廁。
被尿意給硬生生地憋醒——還有點沒睡醒的青登,感覺腦子有點混混沌沌。
感覺自己不像是走在木廊上,更像是走在軟綿綿的雲朵之上。
隻想著趕緊解決完生理問題,然後回去睡個回籠覺的青登,稍稍加快了點步伐。
循著記憶拐過一個路角,廁所已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範圍之內。
但,忽然間——
吱呀……
青登突然聽到自己的身後響起一道極細微的腳步聲。
青登的雙眼微微一睜。下一刹,他迅疾地轉頭向後看去。
周圍的光線很暗……但青登有著即使在黑夜也能清晰視物的“貓眼”。
在他的視線剛轉到身後,他恰好瞥到一道從頭到腳都穿得一身黑的人影從他身後的走廊拐角處一閃而過。
穿得一身黑、在青登發現他後還忙不迭地逃跑……青登的睡意轟然消散。
“有賊人——!”
青登鼓足勁大吼一聲,隨後扶著腰間刀,向這正逃跑的黑衣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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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快來猜猜這黑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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