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登於千事屋和原田、藤堂他們商議著要檢驗他們的實力時——
江戶,吳服橋,北番所,大門外——
位於北番所大門斜對麵的一條因被屋簷所遮擋所以格外昏暗的小巷內,一名年紀很輕的武士麵帶瑟縮之色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北番所。
他不斷地抬起手,往他的額頭擦了又擦,但不論怎麼擦他的額頭還是源源不斷地向外滲著冷汗。
吞咽一口唾沫,向著有豔陽高照的巷外邁出一步,但腳剛邁出他又立即縮了回來,縮回來後又再次往前邁步……
就這麼反複數次之後,他牙關一咬。
“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必須得……儘快想辦法阻止神野那個瘋子才行……!”
抬手往自己的雙頰用力拍了幾下,青年昂首挺胸,以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氣勢,大步踏出小巷,走向北番所……
……
……
約莫10分鐘之後,北番所內的部分官吏見到了十分奇怪的一幕。
目前正於所內當值的所有“三回”與力,統統一臉凝重地趕赴薄井的辦公間。
在“三回”的諸位與力齊聚薄井的辦公間後,許久也不見他們出來。
他們為何突然齊聚薄井的辦公間?他們是不是在召開著什麼緊急會議?
無人知曉。
……
……
江戶,千事屋——
青登跟桐生借了他們千事屋的院子以及3柄竹劍和1柄木槍。
不得不說,千事屋的倉庫儲備真是豐富,青登沒想到千事屋的倉庫裡竟然連木槍都有。
對此,桐生剛才也跟青登做了解釋:因為時常需要檢驗求職者的真才實學,所以千事屋的倉庫裡收藏著數量不少的武具。
青登、齋藤並肩站在院子的東側,原田、藤堂站在院子的西側。
至於桐生、木下舞、永倉他們仨則是佇立於院子的一側,做這場考核的觀眾。
對於這場針對原田和藤堂的考核,青登還是很躍躍欲試的。
畢竟這可是既能檢驗這倆人的實力,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從他們的身上複製到什麼天賦的一箭雙雕的大好事。
他和那個永倉較量過了,永倉的實力極強,他這樣的強者若願意做他的岡引,那青登自是舉雙手歡迎。
無需再對永倉進行什麼麵試,至於這個原田和藤堂,就得跟他們打過一場,試過他們的實力深淺後才可做定奪。
這是青登第一次給自己招部下,青登自是不想給自己招來什麼孱弱的、派不上用場的庸人。
不打算在這場考核上有任何馬虎的青登,規規矩矩地檢查自己的竹劍並熱身。
“嗯?”對麵的原田這時忽然發現了齋藤竟是左手拿劍,“喂,你怎麼用的是‘邪劍’啊?”
在江戶時代的劍道界,左手劍被視為“邪劍”,使左手劍的人會被當作異端來看待,左撇子到劍館學劍時,常常會被強迫改用右手來使劍。
因此像齋藤這樣子的左手劍劍客,實質上是非常罕見的。
麵對原田的質疑,齋藤淡淡道:
“正劍,邪劍,能把敵人砍死的劍就是好劍。”
聽到齋藤的這番回複,原田挑了下黑粗的眉毛,然後憨憨地笑了笑:“說得也是。”
說罷,原田兩腳一岔,將手裡槍頭包著個大布團的木槍斜指前方的地麵。
“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站在原田身旁的藤堂此刻也將他手裡的竹劍豎起,擺出中段架勢:“我也準備好了!”
藤堂的竹劍劍尖如鶺鴒般輕巧抖動——這是北辰一刀流的特征。
輕輕抖動劍尖是北辰一刀流最經典的動作之一,這麼做有個優點:可防止刀尖僵死,方便在麵對敵人的攻擊時更能做出快速的應對,對手也不易識破自己的意圖。
見對麵的兩人都已做好了準備,青登扭頭看向身側的齋藤。
注意到青登朝他投來的這抹正與他“對話”的眼神後,齋藤用力地抓握了幾下下右手五指,然後向青登點了點頭。
青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竹劍架於身前:“那……就開始吧!”
隨著青登的這句“開始”,院子裡的氣氛霎時變得更凝重、嚴肅了幾分。
“我上了!”將嘴大大咧著的原田大喝一聲,向前送步,率先挑起了先攻!
長槍的超廣攻擊距離,令原田隻需往前踏出一步,便能讓青登和齋藤置身於他的攻擊範圍之內。
隻見原田將掌中槍向前一送,刺向位於他正對麵的青登。
包著白色布團的槍頭以極快的速度在他青登的視野範圍內飛速放大。
青登對於怎麼和長槍手……尤其是使寶藏院流的長槍手戰鬥,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
畢竟他人生的第一場拚儘全力、戰至全身血脈賁張的死鬥,就是迎戰一名使用寶藏院流槍術的長槍手。
因不知原田和藤堂具體的實力底細,青登選擇了更保守一些的打法。
他沒有去硬接,而是靠著“鷹眼”向旁邊側身、躲過了原田的這記刺擊。
這個時候,藤堂也動起來了。
藤堂個子小小的,可誰知他的速度……不,準確點說,是他腿部的爆發力極驚人!
他將身子微微蹲下,然後後足猛地踏地!腳掌削掉地上的一層泥土,矮小的身軀像斷了的琴弦般猛地彈開!猛撲向與他對位的齋藤!
藤堂超強的爆發力,令青登、齋藤,以及和他做同伴的原田跟於一旁觀戰的永倉都忍不住神情微變。
因為千事屋已事先檢查過原田和藤堂的實力的緣故,所以桐生和木下舞倒是一臉淡定。
“嘶……”永倉一邊盯著撲向齋藤的藤堂,一邊伸出手摸了摸下巴,“這人的腿部力量很強呢……”
藤堂的高爆發讓齋藤的眉宇間浮起些許訝色——不過這抹訝色僅出現了瞬息就消散了,齋藤的神情恢複回他慣有的那副無悲無喜的冷淡模樣。
齋藤身體輕盈地往後一退,留出了打鬥的空間,然後將劍一抬,格開了藤堂的斬擊。
藤堂氣勢如虹地再次舉刀,準備接著進攻,他雙腳猛蹬泥地,矮小的身體泰山壓頂般地壓向齋藤。
力從地起——此乃武道界亙古不變的真理。
所以,“腿部爆發力強”便意味著更易發出力道驚人的攻擊。
雙腿有著很強爆發力的藤堂,不斷發出著威力大得不像是他這個身材的人所能發出的攻擊。
齋藤再次後撤一步,將掌中竹劍揮得密不透風,把藤堂的每道斬擊都給逐一擋下。
另一邊,青登與原田的較量也越發激烈了起來。
這人的實力應該和那個末廣守豐不相上下——這是在和這個原田簡單地對陣過幾招後,第一條於青登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感想。
原田的實力遠超過自己的預期……青登的心情在感到雀躍,表情則是變得更加嚴肅。
自與那個末廣守豐死鬥過後的這倆月裡,青登一直都有極自律地修煉,幾乎沒有一天懈怠過,再加上相較以往他的體內已多了不少新的強力天賦。
論實力,他已和那場“雪夜亂戰”裡的那個自己,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但縱使如此,在麵對實力和末廣守豐幾近相當的原田,青登還是沒有流露出半點的大意和鬆懈。
在經過了前幾次試探性的攻擊後,原田的攻勢也開始愈來愈犀利起來。
槍頭包著厚厚布團的木槍又刺過來了,聲勢淩厲,讓人不敢有絲毫麻痹。
眨眼間原田的槍頭就又遞到了眼前,他的這一擊角度相當刁鑽,硬要閃躲的話實在太勉強了些,所以青登將竹劍往上一撩,擋開了槍頭,槍頭從青登的身側竄過。
剛把原田的槍架開,他就已經將槍收回到原處,依舊擺出槍尖斜指地麵的架勢。
槍頭又一次刺過來的時候,青登這次閃身躲開了,同時試探性地踏步向前,擺出一副想要近原田身的架勢。
原田見狀,遊刃有餘地後撤半步,槍頭瞄準青登,從下往上猛然一挑,試圖逼退青登。
青登止住前衝的步伐,揮刀崩開了原田的槍頭,就像被彈開一樣,青登跳回到他原先所站的地方。
四人戰得難解難分,哪一方都沒占到什麼便宜——咋一看貌似是這樣沒錯。
但其實對武藝稍有了解的人,此時都能看出來:現在完全是青登、齋藤他們占上風了。
如果原田和藤堂再不快點想點破局之法的話,被青、齋他們打敗隻是時間的問題。
原田和藤堂主要是有2個地方不如青登和齋藤。
第1個不如青、齋的地方——他們二人都無力對抗齋藤的強大。
“喂喂喂……”原田用餘光瞥了眼齋藤,神情錯愕碎碎念道,“這人是什麼情況啊……?”
藤堂的攻勢很猛,如同台風過境時的狂風暴雨。
但不論他怎麼揮刀、怎麼試圖逼齋藤露破綻,他的每道攻擊還是被沉著應敵的齋藤給逐一閃過或擋開。
齋藤的身體就像吸在地上一樣,柔韌卻四平八穩,找不到絲毫破綻。
在注意到藤堂貌似不是齋藤的對手後,原田有試著為藤堂提供支援。
但他為支援藤堂而朝齋藤刺出的每一道攻擊,要麼是被青登給架開,要麼就是被齋藤本人給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