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萬萬沒想到……他和木下舞在這片居留地裡甩脫官府的追兵們時,竟恰好讓忽然從睡夢中醒來的艾洛蒂給瞧見匆忙逃跑的他們了。
“如何?我和貓小僧、狐小僧是不是非常有緣?”艾洛蒂使用著一種得意洋洋的口吻,“正好在那個時間段突然醒來,然後又正好看見了恰好正從我們家對麵跑過的狐小僧和貓小僧。”
“隻要我醒來的時間早一點晚一點,或是走到窗邊的時間早一點晚一點,我都將不會有機會見到他們。”
青登輕輕頷首:“嗯……確實是非常有緣……”
話說完,青登於心裡默默補上一句:
——昂古萊姆小姐你確實是和貓小僧、狐小僧非常有緣呢……前者就是你的閨蜜,後者現在就站在你的身邊。
在一臉驕傲地說完自己和狐小僧、貓小僧的“不解之緣”後,艾洛蒂像是忽地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緊接著,便見她躊躇地瞥了青登幾眼。
“橘先生,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嗯?”青登用眼神示意艾洛蒂:你問吧。
艾洛蒂深吸一口氣:“我一直都有聽說,貓小僧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女,而狐小僧是一個長得很帥氣的少年……請問這是真的嗎?”
“如果這涉嫌泄密、不方便跟外人多說的話,那就當我沒問過吧。”
雖然有極力壓製,但艾洛蒂的語氣中還是滲出了幾分激動與期待。
尤其是在說到“狐小僧是一個長得很帥氣的少年”這句話時,艾洛蒂的語氣中更是流露出了極明顯的期待之色。
青登是專管江戶治安的“三回”同心,艾洛蒂應該是渴求著能從身為行內人士的青登身上,探聽到一些和自己偶像有關的、自己之前並不知曉的情報,才會這麼問青登吧。
很漂亮的少女和很帥氣的少年……青登的嘴角再次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抽了抽。
不難猜出,這些傳聞應該又是某些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想象,而隨口瞎編出來的。
“貓小僧和狐小僧是黃臉阿婆和禿頂中年人”與“貓小僧和狐小僧是美少女和美少年”——這二者,哪個更受青睞、哪個更符合市井平民的英雄幻想,顯而易見。
但不得不說,這條傳聞竟然誤打誤撞地說對了。
貓小僧確實是個美少女,而且是臉蛋和身材都很頂級的那種。
狐小僧也確實是美少年……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自戀,但青登確實覺得自己的臉姑且還是勉強擔得起“帥氣”這個形容詞的。
青登自然是不可能將真相告知給艾洛蒂,因此他隻能采用十分官方的回答:
“昂古萊姆小姐,對於貓小僧和狐小僧,我們江戶奉行所所知道的,並沒有比市井百姓們多上多少。”
“我們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確定貓小僧和狐小僧的性彆。”
“所以你剛才所說的什麼美少女、美少年的……多半隻是好事者們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
“這、這樣呀……”艾洛蒂失落地抿了抿嘴唇。
就在這個時候——
咚,咚,咚,咚,咚……
玄關處非常突然地傳來了非常有節奏感的敲門聲。
青登與艾洛蒂齊齊揚起視線,看向玄關所在的方向。
“嗯?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敲門……(法語)”艾洛蒂一麵下意識地用母語自言自語,一麵走回到了餐廳的長桌邊上,拿起那隻銀製的搖鈴,重重地搖晃了幾下。
勒羅伊再次出現在了青登和艾洛蒂的麵前。
艾洛蒂用法語和勒羅伊說了些什麼。
勒羅伊點了點頭,然後邁著快速但又不失禮節的步伐,穿過位於餐廳左側的走廊,直奔屋子的玄關。
緊接著,開門聲、腳步聲、說話聲……這些聲音絡繹不絕地傳進青登的耳中。
不一會兒,青登就聽到了“哢啦”一聲響——這是合攏大門的聲音。
勒羅伊抱著一件外觀相當精美的木盒,回到了青登他們的視野內。
她剛一回來,就開始嘰裡呱啦地和艾洛蒂互飆“魔咒”。
青登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啥,所以隻能觀察她們的表情,他注意到:艾洛蒂在看見勒羅伊手裡所拎的那個木盒後,霎時喜笑顏開起來。
艾洛蒂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餐廳長桌,隨後便見勒羅伊將她手中的那個木盒放到了這張長桌上,接著揚長而去——她應該是回去接著忙她的工作了。
勒羅伊剛一離開,艾洛蒂就立即以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一蹦一躂地向那隻木盒蹦去。
“昂古萊姆小姐。”跟著艾洛蒂一起走到木盒邊上的青登困惑道,“這是什麼東西?”
艾洛蒂沒有立即回答青登的這個問題。
而是先衝青登露出狡黠的笑意,然後“喀噠”一聲,將這隻木盒緩緩打開。
木盒內,擺放著一隻做工相當精細的木製西洋刺劍。
青登的瞳孔微微一縮:“刺劍……?”
“這是我的愛劍哦。”艾洛蒂的目光裡,一絲孩童般的笑意浮了上來,“前陣子在練劍時不慎磕壞了劍尖,爺爺委托了他的一個精通木匠活的朋友幫我修劍。”
“總算是修理完畢,送回來了啊。”
練劍……青登敏銳地從艾洛蒂的話語中,捕捉到這一讓他想在不在意都不行的字詞:“昂古萊姆小姐,你會刺劍術嗎?”
“嗯,從小我就練習刺劍術。”
艾洛蒂抬起手,用極溫柔的動作輕撫盒內的刺劍,眉宇間掛起一抹懷念、追憶的色彩。
“我從小就很喜歡羅賓漢……啊,橘先生你應該不知道羅賓漢是誰吧。”
“羅賓漢是在歐洲諸國都相當有名的一位喜歡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俠盜。”
“我非常喜歡這位傳說中的俠盜。”
“橘先生,我說出來你可彆笑哦。”
艾洛蒂難為情地笑了笑,整張臉蛋變得紅彤彤的,右手縮到胸前,豎起食指打著圈兒地撥弄垂在她胸前的三股辮。
“我一直夢想著成為一個像羅賓漢那樣的能文能武、樂於幫助弱小的俠盜。”
“所以在我的年歲剛長到可以學習刺劍術的時候,就纏著我的……家人,請求他們幫我找個劍術老師。”
“即使現在跟著爺爺一起遷居日本了,我也從來沒有懈怠過對刺劍術的練習。”
“最開始的時候,除了刺劍術之外,我本來還想學習弓術的,因為羅賓漢是個能夠‘射中另一支已射中靶心的箭,並且將箭身一分為二’的神箭手。”
“但因為我的家人很反對我學習弓術,他覺得弓術在這個時代裡除了用來打獵取樂之外百無一用,學習刺劍術好歹還能用於防身,所以我也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專心學習刺劍術了。”
說罷,艾洛蒂伸出手,拿起盒內的刺劍。
艾洛蒂的這柄愛劍是全木製的,所以非常輕盈,哪怕是她這樣的身子骨尚未長開的小女孩,都能輕鬆將其舉起、揮舞。
“幫我修劍的那個人可真厲害呀。”艾洛蒂認真地端詳了幾眼手中的刺劍,然後朝前方的空氣用力刺了幾劍,“修得跟新的一樣。”
此時的艾洛蒂並沒有注意到——她身旁的青登,現在正露出著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夢想著成為一個俠盜嗎……青登算是徹底明白木下舞和艾洛蒂為何能成為關係很要好的朋友了。
雖然她們兩個的外在性格看上去天差地彆,一個內向怕生,另一個活潑開朗,但二人內在的所思所想卻是相當貼近。
青登看了幾眼艾洛蒂揮劍的動作,眉頭頓時因驚詫而用力一揚:“昂古萊姆小姐,你的動作相當厲害呢。”
青登的這句話,並不是在奉承艾洛蒂。
艾洛蒂的這幾個揮劍的動作,確實是相當厲害,劍路很穩,對一個今年還隻有12歲的小女孩來說,這已經算是特彆犀利的身手了。
聽到青登的誇讚……艾洛蒂並沒有展現出喜悅的神情。
反而還麵露頹唐。
“橘先生,你謬讚啦。”
“我還差得很遠呢。”
“不論是身手,還是心性……我都差得很遠。”
說到這,艾洛蒂似是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她直勾勾地盯著手裡的刺劍,臉色一黯。
“若沒有一個敢於與人對抗的膽氣……那將自身的技藝磨煉得再好也沒用啊。”
“我現在就很缺這種膽氣呢。”
艾洛蒂仰頭看向青登,臉上掛起一抹帶著幾分自嘲意味的乾笑。
“雖然口口聲聲地說著‘夢想成為一個像羅賓漢那樣的俠盜’,但我卻連作為一個普通人該有的膽量都沒有……”
“我的膽子太小了。”
“彆說是看到彆人舉著明晃晃的武器朝我殺過來了……光是聽到彆人厲聲嗬斥我,我就常常嚇得整個身子都縮成一團,連動都不敢動……”
說罷,艾洛蒂像是想要化解苦悶的情緒一般,扁著嘴唇,以像是驅趕周圍的蒼蠅般的動作,隨意地揮動手中的刺劍,攪亂著周圍的空氣。
忽然間,沒任何征兆的——艾洛蒂的身子突然一頓,接著雙眼發亮。
“對喔,我怎麼給忘了呢……”用連自己都沒法聽清的音量嘟囔一聲後,艾洛蒂興衝衝地將視線投回到青登的身上。
“橘先生,你現在可以陪我練一會兒劍術嗎?”
“嗯?”青登一怔,隨後他用眼神朝艾洛蒂發出追問:昂古萊姆小姐,為何如此突然地請求我於現在陪你練劍術?
讀懂了青登的眼神意思的艾洛蒂,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也沒什麼很特殊的理由啦。”
“就隻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橘先生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青登眉頭微蹙,沉吟起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突然提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請求的艾洛蒂。
畢竟他現在還有著“監視那座點心屋”的任務在身,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陪艾洛蒂在這兒玩耍。
然而……在見著艾洛蒂現在的表情後,本來都已經湧到青登嘴邊的拒絕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儘管努力擠出了一抹“我不在意”的笑容,但艾洛蒂看向青登的眼神裡,仍帶著抹若隱若現的希冀與期待。
橘先生,求你陪我練一會兒劍術吧——艾洛蒂就差將這行字給直接寫在自己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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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中的某些大家覺得我在水字數的內容,其實都有著很足量、很重要的伏筆啊。比如我現在就問大家一句話:你們有誰記得曾在前文某章及本章裡出現過的夏目崇八郎?肯定都忽視這號人了吧。
本章我就建議大家多認真、仔細地看一看,有興致的人可以找個筆記本,記一記本章裡艾洛蒂的一些看上去有點奇怪的話和動作,或者乾脆就在本章裡加個書簽,以後閒著沒事時就折回來多看看本章,會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