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數個月前的會津侯劍術大賽上,親眼目睹了青登“學劍不足半年便能放出‘勢’來”的壯舉起,齋藤彌九郎便對青登產生了相當濃厚的興趣。
齋藤彌九郎直到昨天傍晚,才知曉原來試衛館和玄武館要在今日共舉“紅白合戰”。
獲悉青登也會參加此次比賽之後,齋藤彌九郎毫不猶豫地決定前來觀賽。
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齋藤彌九郎本隻想獨自前來。
可他們練兵館現任的師範代、他的愛徒:桂在知曉了他今日的行程後,十分熱誠地對他表示:“師傅!我久仰那‘仁王’的大名已久!一直憾於沒有機會見其一麵,可以也帶我去觀看比賽嗎?”
反正多帶一人在身旁也不礙事,齋藤彌九郎沒做多想就點頭同意了。
“‘仁王’之號,還真不是浪得虛名的啊……”桂輕聲道,“千葉多門四郎這樣的強者,竟都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嗬嗬嗬。這試衛館雖小,但可真是藏龍臥虎呢。”
齋藤彌九郎笑眯眯地揪了揪他下巴上的長須。
“桂,看到那個用紫色緞帶將腦後的頭發高高束起的娃娃了嗎?”
桂循著齋藤彌九郎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齋藤彌九郎口中的這個“娃娃”,說的正是總司。
“那個娃娃也很厲害啊……”齋藤彌九郎呢喃道,“明明既不高也不壯,但卻有著驚人的力量與速度……真是一塊練劍的好料子,也不知道他習劍多久了呢……”
……
……
“觀眾席”,另一端——
“喂,周助。”
眉頭蹙緊的阿筆,以憂慮的口吻朝身旁的周助問道:
“這樣的打法……真的有望戰勝玄武館嗎?”
阿筆搭放在腿上的雙手,從剛才起就一直因緊張而下意識地用力攥著。
突遭此問的周助,乾笑著摸了摸下巴。
“這個嘛……這個世上不存在絕對能戰勝對手的‘必勝之法’。”
“不過勇他們這種‘將千葉道三郎留到最後再對付’的思路是正確的。”
“至於是否能成功……這就看勇他們的表現如何了。”
……
……
賽場上——
“……原來如此。”
千葉道三郎眼珠子一轉,掃視了圈分彆從4個方向包圍住他的總司等人,平日裡常敦默寡言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淺笑。
“想用這樣的方法來戰勝我們嗎……”
他一眼就看出了總司他們是在打著什麼主意。
話音甫落,便見千葉道三郎提著打刀、自然垂下的右臂影子一糊——自下而上地撩起的劍鋒,猛襲站於他右手邊的井上!
井上悶哼一聲,舉劍防禦,擋開了這一擊。
站在井上身旁的土方,瞄準了“千葉道三郎將右手的劍用去攻擊井上”的這個時機,向前大跨一步。
和踏地聲同時響起的,是土方揮舞手中劍的破風聲。
土方也是貪心,他以逆袈裟斬劈出的劍鋒,呼嘯著直奔千葉道三郎額上的瓷碗!
在同一時間,和千葉道三郎正麵對峙的總司也開始了行動。
近身及出刀時機遲了土方半拍的她,所選的攻擊目標,是千葉道三郎的下盤。
2柄劍一把攻上、一把攻下,角度刁鑽,力道與速度皆備,隻可惜未能取得任何戰果。
千葉道三郎向側後方退卻一步,並快速揮動左手的脅差,擊向土方的竹劍。
後退的腳步,躲開了總司的橫掃。
向上揮動的脅差,精準地於半空中封住了土方的劍尖。
這個時候,一道威武的氣合聲以及一股股能讓人聯想到“大山”的厚重氣息,自千葉道三郎的身後傳出。
體格壯碩的近藤,如同一座移動肉山,踩著有力且響亮的腳步,將手裡的劍連同自己的身軀,一並撞向千葉道三郎。
千葉道三郎不緊不慢地更改了自己的站位,將身子一側,把右手的打刀與左手的脅差一同舉到胸前,以“X”形交叉格擋。
劍影閃過。
倏忽間,近藤與千葉道三郎——2個人的3柄絞在了一起。
而後在下一個瞬間,隻聽得“喀啦啦啦”的宛如指甲磨竹片一般的聲音,千葉道三郎的雙劍滑開,以細膩的技巧將近藤的攻擊化向一旁的同時,左手的脅差淩空刺出!斜取近藤額上的瓷碗!
近藤急忙側身閃過,然後用力向後一跳,拉開與千葉道三郎的身位。
後躍的近藤,正好落到了土方的身側。
“阿勝。”土方麵無表情地用力地扭了扭握劍的右手腕,“‘拖住千葉道三郎’……這個任務好像比我們所預期的要困難上不少啊。”
“再困難也要硬著頭皮上。”躊躇滿誌的笑意在近藤的雙頰上湧現,“阿歲,你應該也不喜歡輸的感覺吧?”
“嘿……”土方咧了咧嘴角,笑而不語。
……
……
7日前,下午——
試衛館,道場——
“諸君,我也不說什麼太複雜的話!”
近藤宏亮的嗓音,傳遍道場的每一個角落。
將代表試衛館出戰後日比賽的所有門人,此刻齊聚道場,聆聽近藤的“動員令”。
坐於首座的近藤,腰杆挺得格外筆直。其分外嚴肅的語氣,讓在場所有人不自覺地將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可能會有部分人覺得很奇怪:7日後的比賽,又不是什麼不贏即死的生死決戰,為何要弄得如此莊重。”
近藤此言一出,在場的一小部分人的表情立即變得不自然起來。
神情古怪,眼神躲閃。
近藤像是在醞釀情緒般地將話音停頓了片刻。
“確實,我們與玄武館的此次比賽,隻是一場以‘交流劍技’為目的的極普通的劍術比賽,既沒有賭錢,更沒有賭上性命。”
“但是——”
隨著話鋒的一轉,近藤的語氣和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下來。
“和人比試卻不想求勝的劍士,可不是什麼好劍士啊!”
“哪怕隻是一場輸了也沒有任何大損失的比賽,我也不想輸!”
“我想贏!你們想贏嗎?”
話音剛落,道場的空氣頓時被一道道情緒高漲的大喝給填滿:
“想贏!想贏!”
“讓玄武館見識下我們試衛館的厲害!”
“打敗他們!”
……
近藤宏亮的嗓音,有著一種特殊的親和力。
他簡單的一席話音,就給道場的氛圍及不少人的臉頰上,帶來振奮與昂然的氣息。
“近藤兄越來越有大人物的感覺了呢。”總司笑嗬嗬道。
然而,卻在這時,一道乍然響起的低沉男聲,讓本來還滿麵激昂的近藤等人表情猛地一僵。
“所以——阿勝,你拿定主意了嗎?”盤膝坐於冰涼木地板上的土方,右肘抵著右膝,支起右臂撐著腦袋,麵無表情道,“7天後,我們究竟要用什麼戰術來對付玄武館?”
“啊哈哈哈哈……”近藤神色尷尬地抓了抓鬢角的頭發,“我……還沒有拿定主意……”
“還沒拿定主意?”土方怔了怔。
“啊哈哈哈哈……”近藤又乾笑了幾聲,“我今日之所以召集各位,就是想再聽聽大家的想法。”
霎時間,場內眾人神色各異地議論紛紛。
自確定要和玄武館打比賽後,試衛館這邊幾乎每天都會召開商討比賽策略的會議。
然而……會議來來回回地連續開展大半個月了,結果直到現在,仍未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個中緣由,也不難去細說——就隻是因為玄武館太強了而已。
儘管試衛館的大半門人都很不想承認……但玄武館的綜合實力確確實實是遠在他們試衛館之上,此乃不爭的事實。
雖說試衛館在近幾個月來,因吸納了不少新學徒而發展迅速,但與擁有著極深厚底蘊的玄武館之間的差距,顯然是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抹平得了的。
試衛館門人們的實力水平差距,是十分標準的“金字塔型”。
青登、總司這幾位站在塔尖的人,即使去到玄武館、練兵館這些鼎鼎有名的大劍館,也能成為明星級的劍士。
至於身處塔底的人……那可真就是個頂個的菜了。
門人間的強弱差距過大,有幸站於塔尖的隻有寥寥數位,其餘人都在金字塔的中間和底部徘徊——這就是試衛館目前所麵臨的困境。
同時也正是這困境,令青登他們至今仍未拿定要選用何種策略來應付即將到來的比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士卒”不夠強,能選用的打法實在過少。
從召開了第一場“軍議會”到現在,他們群策群力地想出了許多戰術……但至今沒有一項戰術是能讓所有人都覺得信服的。
“不如……就用我們此前打敗小千葉劍館的那套戰術吧?”某人怯生生地說,“選派少量的精銳……”
“不行的。”
此人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便被當初設計出這套戰術的青登給親口打斷。
“伱說的那套戰術,其成功的關鍵之一,就在於出其不意。”
“隻有在第一次使出的時候,才能達到最佳的製敵效果。”
“我不認為玄武館的人,會沒有認真研究過在半年前的‘梅花祭’上,小千葉劍館是如何慘敗給我們的。”
“總而言之,這種大概率已經被對手研究透徹的戰術,是絕對不能再用了。”
青登的話才將將說完,就聽得某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壯漢,咋咋呼呼地大喝道:
“那就乾脆啥戰術、啥策略也彆用了!直接豬突猛進!和玄武館的人正麵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