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賽開始後,木下舞的視線就基本沒從青登的身上離開過。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青登的一舉一動。
臉上的表情隨著青登處境的改變,而不斷發生著豐富的變化。
青登被人包圍時,她麵露緊張。
青登化險為夷時,她鬆了口氣。
青登打倒對手時,她笑逐顏開。
性子靦腆的她,也隻有在有青登在的場合,以及其餘的極少數情況……比如臉上包著麵巾或麵具時,才會在俏臉上洋溢出如此充沛的情感。
在見到青登擊敗其眼前的最後一名對手,即川島之後,木下舞因心情過於喜悅、激動,一邊輕聲連呼著“太好了、太好了”,一邊下意識地用雙手連拍她那充滿肉感的雙腿。
古有辛棄疾欄杆拍遍,今有木下舞猛拍肉腿。
“啪啪啪”的響亮拍腿聲,引得附近不少看客扭頭來看。
對於內向、怕生的木下舞而言,周圍人所投來的這些視線,就像一柄柄正往她身上割肉的小刀。
俏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頭頂似有縷縷蒸汽飄出的木下舞,連忙弓起腰、兩肩收緊、腦袋埋低,把自己儘可能地“縮小”。
“對、對不起……我打擾到大家了……”
這點小小的插曲,自是不會太引人注意。
除了個彆好色之徒,用著舔舐般的視線來來回回掃視木下舞的可愛臉蛋之外,其餘人僅疑惑地看了木下舞幾眼便收回了目光。
“……少主。”
忽地出聲的桐生,眼睛一斜,將啞然失笑的情感順著眼神傳遞給木下舞。
“彆那麼激動,現在還不到能夠放寬心激動的時候。”
桐生如此相告的下一瞬間,他換上意味深長的口吻。
“比賽還沒結束呢。”
隻可惜仍沉浸在羞恥情緒的木下舞,並沒有注意到桐生似是話裡有話。
……
……
“觀眾席”上的另一端——
“抱……哈……抱歉……我……我遲到了……”
一道氣喘籲籲的年輕男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忽然於周助等人的身後響起。
“藤堂,你怎麼現在才來?”永倉對來者疑惑道。
來者,是位個子矮小的年輕武士——正是青登的另一員部下:藤堂平助。
雖然藤堂因顧慮到自己伊東劍館門人的身份,而沒有像永倉、原田他們那樣以食客的身份入住試衛館,但在青登於試衛館內靜養的這段時間裡,藤堂時常有來竄門看望青登。
一來二去之下,藤堂在不知不覺間都和試衛館的大夥兒混熟了。
故而他自是也在老早之前,就收到了“今天過來看比賽吧”的邀請。
“和玄武館的紅白合戰?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我一定會來觀賽的!”——藤堂當時是這麼回複的。
然而從比賽正式開始至今,試衛館的大夥兒一直沒見著藤堂的身影。
包括青登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藤堂不來了。
“抱歉……哈……哈……”
臉上淌滿汗水、麵色漲紅得厲害的藤堂,快步奔到周助等人的身旁後,彎著腰以雙手撐住自己的雙膝,“哼哧哼哧”地貪婪抽吸氧氣。
“我今天……哈……哈……一不小心……哈……睡過頭了……比賽……怎麼樣了……?哈……結束了嗎?”
藤堂一邊用力擦著臉上的汗,一邊抬頭遙望前方的賽場。
“還沒結束。”原田憨笑了幾聲,“不過應該也快了,玄武館那邊隻剩1個人,而我們試衛館這邊還有5個人。”
“真的嗎?”
藤堂用力地眨了眨眼,接著連忙定睛詳察賽場上的光景。
這個時候,一道無奈的蒼老笑聲唐突響起。
“謔謔謔……‘不過應該也快了’……”
周助先是重述了遍原田適才所說的話,然後一麵撫摸著光溜溜的下巴,一麵接著輕聲道。
“比賽離結束還遠著呢。你們這些年輕人,眼界還是有待開闊啊。”
“嗯?”原田腦袋一偏,疑惑地看著周助。
永倉、齋藤、藤堂等人也紛紛將目光往周助的身上集中。
被眾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看的周助,神色自若地淡淡道:
“你們應該都沒見識過千葉道三郎的真本事吧?”
在念到“真本事”這幾個字眼時,周助以古怪的語氣著重加強了語氣。
“勇、橘君、歲三、總司、源,他們5個的實力確實厲害。”
“但在武道一途上,他們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他們與千葉道三郎這種級彆的武者,仍有……挺大的差距。”
“你們是不是忘記千葉道三郎是什麼人了?”
說到這,周助換上自嘲一般的語氣。
“他可是玄武館的現任館主,兼北辰一刀流宗家的二代目掌門人啊。”
……
……
賽場上——
心肺功能比一般人強大……就青登個人感覺而言,這應該是他今日所複製到的最有用處的天賦。
不論是在武道中,還是在日常生活裡,良好的心肺功能都大有用處。
所謂的心肺功能,就是人體心臟泵血及肺部吸入氧氣的能力。
人體全身均需要依靠氧氣來燃燒體內儲存的能量,讓它們變成足以驅使人體正常活動的熱能。氧氣由肺部吸入,故肺部容量大小及活動次數便很重要;而心臟則負責把氧氣,透過血液循環係統送到各個器官及部位,故心臟跳動的強弱會影響血液的流量。
在武道裡,心肺功能與體能的強弱相掛鉤。
在日常生活中,良好的心肺功能便代表著強悍的身體抵抗力,以心血管疾病為首的大量疾病的發生率大大降低。
久違地獲得了一個相當有用處的強力天賦……但青登眼下卻沒有那個功夫去多品味這份喜悅。
他一邊用力地甩了甩竹劍,一邊緩緩起身,麵無表情地遙望不遠處那仍在與總司等人纏鬥著的千葉道三郎。
“紅白合戰”是不打敗總大將就不算完的比賽。
身披總大將的陣羽織的千葉道三郎,其額前的瓷碗仍完好無損……所以青登他們的戰鬥還未有完結!
就結果而言,總司他們完美地完成了“拖住千葉道三郎”的任務。
從戰鬥開啟到現在,千葉道三郎一直被總司他們給緊緊糾纏。
總司他們在成功拖住千葉道三郎的同時,人數還一個未少,全員完好無損,沒有一人的瓷碗碎了。
而且從總司他們的神情來看,他們目前所剩的體力都還算充足。
——奇怪……
這個時候,青登沒來由得感到幾分異樣。
——總司他們……是不是打得太輕鬆了一些……?
青登以前雖和千葉道三郎有過數麵之緣,但一直未曾有幸見過他與人戰鬥的英姿。
對於千葉道三郎的實力,青登隻知道很強……但具體有多強,青登就抓瞎了。
——是千葉道三郎的實力確實就如此嗎?還是說……
腦海裡浮出此疑問的青登,下意識得抬眼去看總司等人的表情——他驚奇地發現:總司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或濃或寡的不解、凝重之色。
青登並不知道——身為直接與千葉道三郎展開正麵交鋒的人,總司他們老早就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異樣。
用辭藻做個具體形容的話……總司他們感覺截至現在為止的和千葉道三郎的對戰,有種在和棉花打鬥的感覺——不論使出多大的力氣打在棉花上,棉花都會完好無損並因綿軟的彈性而恢複回原先的形狀。
總司他們可沒有任何留手,一直都是使儘全力地與千葉道三郎相拚。
可不論他們如何攻擊,都未能給千葉道三郎造成哪怕一點的有效殺傷……
在青登及總司他們仍在這暗自不解時——
“……漂亮”
握持脅差的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攥著的打刀隨意地扛在肩上——以這種像是在自家花園裡散心的姿勢佇立著的千葉道三郎,將目光以順時針的方向,逐一掃過青登等人的臉。
他的目光對其他人都是一掃即過,唯有在青登和總司的臉上逗留得最久。
“除我之外、包括四郎在內的所有人全滅……實話講,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稍微有點理解父親和叔父以前常對我們說的‘後生可畏’是何意思了。”
說到這,千葉道三郎對青登等人展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並非是陰陽怪氣的嘲諷譏笑。
而是純粹的讚賞微笑。
“喂。”土方用調侃的口吻,接過千葉道三郎的話茬,“你今年也才25歲吧?乾嘛用著一種好像自己已是一個快油儘燈枯的老頭的語氣說話。”
“請見諒。一不小心,稍微多愁善感了一些。”千葉道三郎緩緩放下扛在右肩上的打刀,“今天真是歡愉的一天。”
這一刻,千葉道三郎臉上的笑容變了。
讚賞的淺笑,變為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快樂事情的粲然笑意。
“血液熱起來了……來吧,讓戰鬥繼續吧!”
千葉道三郎發出此句高喊的下一刹……氛圍突變!
這一瞬間,青登等人隻覺眼前仿佛有一頭巨大的怪獸,排山倒海壓迫而來!
壓迫感十足的澎湃氣場,自千葉道三郎的身上逸散而出!
青登……不,是場上的青登等人,以及“觀眾席”上的部分看客,瞳孔無不不受控製地猛縮。
至於那些對武道沒有任何了解的人……比如衝田光夫婦、九兵衛等人,雖沒法敏銳地感知到千葉道三郎身上的這股氣勢,但他們卻能注意到賽場的氣氛突然變了。
霎時間,賽場上的青登、總司等人,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此刻正從千葉道三郎的身上噴薄而出的這股澎湃氣場乃何物……青登他們自是知曉。
是“勢”!
“觀眾席”上,神情淡定地遙望遠方賽場的桐生,輕聲呢喃:“比賽正式開始了……”
這個時候,千葉道三郎深吸一口氣,然後靜靜地架好劍。
左手脅差放低,持下段;右手打刀抬高,舉上段……擺出此等詭譎架勢的千葉道三郎似笑非笑道:
“北辰二刀流,千葉道三郎。”
“上了……!”
啪挲!
千葉道三郎的後足鏟削大地,像肉食猛獸般猛撲向青登!
在青登的視野因眨眼而出現了一瞬間的黑暗時,一柄填滿了他整個視野的打刀,已然橫掃而來!
瞳孔猛地一縮的青登,在肌肉記憶和身體本能的驅使下,連忙舉劍防禦。
啪——!
竹劍與竹劍摩擦著,發出近乎要撕裂劍身與耳膜的尖利噪聲。
——好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