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舞深吸口氣,按捺住內心的種種思緒,向周助等人欠了欠身、輕施一禮後,低著頭緊隨桐生、緒方夫婦的步伐。
“……”在周助與桐生等人告彆時,身形藏於周助身後的一乾人等裡的青登,就一直一言不發。
眼下,見桐生一行人要走了,青登不動聲色地向左側方挪足半步,站到了桐生等人通行的過道邊上。
青登微笑著,向與他擦肩而過的桐生、緒方夫婦逐一道彆。
就在走在最後方的木下舞,即將與他擦身而過時——
“咦?”
木下舞唐突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叫。
“阿舞,怎麼了?”走在她前頭的阿町,轉頭來問。
“沒、沒事。”木下舞搪塞道,“就……就隻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而已,所以被嚇到了一下而已。”
阿町奇怪地掃視了木下舞幾眼。
不過她也沒太深究木下舞適才的驚叫。
確認木下舞的身上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後,她便將目光轉回至身前。
成功地將阿町給糊弄過來、暗鬆一口氣的木下舞,以小心翼翼的動作垂低眼眸,看向自己那正自然下垂於身側的右手。
此時在她的右手裡,多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木下舞用指尖在紙片上輕輕地刮了一下,確認了下它的存在後,將其緊攥於掌心裡。
仿佛生怕這張紙片,在她的手中消失了一般。
……
……
翌日——
寬延元年(1860年),9月2日——
江戶,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試衛館——
縱使已過去一夜,喜慶的氛圍依舊彌散在試衛館的空氣裡。
昨夜和今晨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陣雨。
直至正午時分,糾結的烏雲終才緩緩散去。
一度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天幕重新煥發出夏日的光亮。
在烏雲散開的空隙裡,重新展露出碧海般的一片湛藍。
剛下過場雨的緣故,空氣中摻有一股令人心情愉悅的清爽涼氣。
接替烏雲出現的棉花一樣的白雲,將雨過天晴後的明媚陽光遮掩得更加柔和。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鍍了一層金圈的潔白雲彩堆積在天際,層層疊疊,好不壯觀。
時不時的,伴以一陣接一陣的清風。
清風拂過,吹起了試衛館院子內的每片落葉,也拂動了緣廊上的青登的頭發與衣服的下擺。
在傳統日式屋宅裡,屋簷下通常有一條走廊。這條緊鄰屋外的院子,既不屬於室內也不屬於室外的走廊,便被稱為“緣廊”。
青登此時的穿著很是正經。
深藍衣、黑袴、黑襪,經過專門打理的頭發整整齊齊……一副要出門、趕赴什麼重要約會的模樣。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等過一會兒,青登就要趕赴一場說不定能改變他未來人生的重要約會。
又有一陣清風拂來,吹亂了青登自然垂落在額前的額發。
隻見青登麵無表情地仰望頭頂湛藍的天空,眉宇間掛著一抹若有所思的色彩。
——時間差不多了吧……
青登伸手探懷,欲摸出自購入後就一直隨身攜帶的懷表,確定下目前的時間。
結果,卻摸了個空。
“嗯?”
青登將腰帶、衣服的內側全摸了個遍,皆一無所獲。
驚覺自己一向不離身的懷表竟不知所蹤的青登,匆匆登上二樓,折回所居住的“食客之間”。
這時,待在“食客之間”裡的人,隻有正抱著刀盤膝坐於角落處發呆的齋藤,以及正側躺在窗邊的榻榻米上,一邊“依依哦哦”地唱著不知名的小調,一邊閉目養神的原田。
“齋藤,原田……”
青登詢問他們是否有看見自己的懷表,結果收到了二人統一的答複:
“沒有耶。”原田說。
“……”齋藤靜靜地搖了搖頭。
如果現在花時間去找懷表的話,那麼待會兒可能會遲到……權衡利弊之下,青登最終決定先將無足輕重的懷表放一放,抓緊時間赴約才要緊。
對著裝進行了最後整理的青登,大步流星地出了試衛館。
……
就在青登的前腳剛離開時——
“啊嗚啊嗚~~”
一手捧著袋金平糖、另一隻手將袋中的糖粒大把大把地塞進嘴中的總司,在劍館的玄關處趿緊了一對小巧的紫紐平底木屐。
又雙叒快將金平糖吃完的她,準備去點心鋪采購一番。
“啊,衝田君!”
“嗯?原田君,怎麼了?”
穿好了木屐、手都已經按到玄關大門的門把上的總司,扭頭去看朝她這邊大步走來的原田。
“總司,你有看見橘先生嗎?”
“橘君?”總司搖了搖頭,“沒有,沒看見。”
“這樣啊……橘先生已經出門了嗎……”
原田一臉遺憾地低頭看了眼手中的一塊懷表。
“還想著給他送懷表呢……”
“懷表?”總司轉眼去看,發現原田手裡的那塊懷表,不正是青登每逢出門都必會攜帶在身的懷表嗎?
“橘先生他剛才到食客之間裡找他的懷表。”
原田解釋道。
“他好像正急著出門,所以僅找了一會兒就放棄了。”
“然後就在剛剛,我忽地靈機一動,突然想起來在今天早上,我似乎有在一樓的大廳裡見過橘先生的懷表,跑過去一看——嘿,還真讓我找著了。”
說完,原田揚了揚青登的懷表。
“隻可惜慢了一步,橘先生已經出門了……隻能慢慢地等他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總司一邊輕輕點頭,一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美目。
片刻後,她向原田伸出手。
“那你把橘君的懷表給我吧。我現在正好也要外出。既然橘君是剛出門沒多久的話,那我現在去追,說不定能追上。”
原田也不含糊。
見總司要主動去給青登送表,幾近不假思索地應了聲“哦哦!那就拜托你了!”。
“啊,說起來——”
將青登的懷表遞給總司後,原田像是想起了什麼趣事似的,嘻嘻一笑。
“橘先生方才出門前,特地穿了一套很正經的衣服呢。是不是要去和哪位美女見麵呢。”
總司愣了一下,隨後無奈地笑了笑。
“橘君他哪次出門不是穿得正正經經的?”
說罷,擔心再晚一點出發會追不上青登的總司,火急火燎地推門而出。
試衛館坐落於一座高坡上,故而視野很好。
總司站在坡頂上舉目遠望,很快就發現了熟悉的背影——青登的身高遠在這個時代的平均值之上,所以青登站在人堆裡時跟鶴立雞群無異,格外顯眼。
“喂!橘君!”
總司一邊大喊青登的名字,一邊拔足去追。
一溜煙兒奔抵剛才發現青登的位置——某條大街的街角時,青登已經前往了不知何處。
總司焦急地仰頭張望……興許是總司運氣好的吧,又讓她在遠方的街道拐口發現了那道正匆匆前往不知何處的頎長身影。
再度拔足去追。
等到達那道街口時,青登的身影又一次不知所蹤……但總司的好運氣並沒有耗儘。
又讓她給及時發現了即將消失在遠方人流裡的青登……
總司咬了咬牙、緊了緊手中的懷表,第三次地邁開追逐的腳步。
上天像是在存心捉弄總司一樣。
每次都讓總司剛剛好地發現青登,但前往青登身邊的路,不是地形過於複雜,就是人流過多寸步難行,結果等總司忙不迭地追過去時,青登又前往了不知何處……如此反複。
就這麼你追我趕了近20分鐘,從試衛館一路行至某片總司很陌生的城町之後,總司好運似乎用完了。
“奇怪……橘君去哪了……?”
不論總司如何踮起腳尖、如何用力地伸長脖頸遠眺,青登的身影都沒有再映入她的眼簾。
算了,回去吧,等橘君回試衛館後,再將懷表給他吧……正當自以為追丟青登的總司,生出了這樣的想法時——
“欸?”
忽有一道靚麗的紅色倩影,出現在了總司左眼角的餘光中。
就像遭受電擊了一般,總司趕忙轉過頭,以發直的目光緊盯向這道紅色倩影所出現的方位。
“木下小姐?”
隻見在總司左前方的路口,一如既往地身穿鮮豔紅衣、化著清爽淡妝的木下舞,形色匆匆地趕路。
忙著沿腳下的街道一路向東而行的木下舞,並沒有發現總司。
不知是不是總司的錯覺……她總覺得木下舞的俏臉上,似乎正掛有一抹期待、雀躍的笑意……
此地離千事屋挺遠的啊……木下小姐來這兒做什麼?
這個瞬間,原田方才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在總司的腦海裡浮現——
(橘先生方才出門前,特地穿了一套很正經的衣服呢。是不是要去和哪位美女見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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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沒有哪位書友能猜到木下舞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