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島津齊彬病故、南紀派勝出後,天章院更是連打馬虎眼的工作都懶得再做了,旗幟鮮明
地支持德川家茂,一心一意地輔左德川家茂。
關於天章院為何要投靠南紀派,向來眾說紛紜。
最主流的觀點,認為天章院是存心想報複強逼她背井離鄉地遠嫁給一個廢人,毀了她的一生的島津齊彬。
總而言之,不論天章院的行事動機究竟是啥,在在一橋派眼裡,天章院的這種「臨陣倒戈」的行為,都是不可饒恕的背叛。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就不難弄清楚在井尹直弼遇刺身亡、一橋派重新得勢之後,為何會那麼地不待見天章院,為何會那麼頻仍地與天章院作對。
二人皆不說話的寂靜氛圍,持續了約莫二分鐘。
二分鐘後,天章院「呼」地長出一口氣,隨後重啟朱唇:
「我有時候總不禁地想:要是井尹大老還在就好了。」
「如果井尹大老還在,這些一橋派的臭東西,還不得夾緊尾巴做人,哪還敢在我麵前放肆。」
「不過……倒回頭來仔細一想,就算井尹大老又活過來了,我的日子也未必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青登適時地遞上反問: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天章院一邊苦笑,一邊聳了聳香肩。
「我和他理念不合啊。」
「井尹大老隻想重振幕府雄風。」
「他的眼裡隻有幕府。」
「隻要幕府能再次強盛起來,其他的一切事情……其他藩國的生死存亡,他オ懶得理會。」
「而我……」
天章院輕咬了下紅唇,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接著往下說。
片刻後,她給出了答桉:
「算了,這個話題就先到此為止吧。再怎麼自怨自艾,也無用處。反正我早就已經習慣這種被人刁難、嘲笑的日子了,就任由一橋派的臭東西們在那胡吠吧。」
「唔……說到被刁難、被嘲笑……盛晴,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沒向你道謝呢。」
青登怔了怔,將目光將遠方的天際收回,投向天章院。
「道謝?道什麼謝……唔……!」
青登餘下的字詞卡在了喉頭——眼前的景像過於香豔,使他的心神、意識在一瞬之間被吞沒。
隻見天章院麵朝青登地側躺在臥榻上,身上的巫女服因她這番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動作而變得有些淩亂。
上衣的雙袖與紫袴的兩條褲管大幅上卷,露出潔白得令人目眩的前臂與小腿。
美目半眯,頰上帶著若隱若現、充滿柔意的微笑。
一縷鬢角的青絲垂落下來,沾在唇角。
黑色的頭發、白皙的臉蛋、紅潤的唇瓣,共同拚組成讓人的目光不由得定格的瑰麗畫麵。
「在我與你初次見麵時……也就是我和家茂喬裝打扮成‘三番組,的組員與你切磋的那時候,我說了好多天章院的壞話……你及時地製止了我。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
青登思忖了一會兒,很快憶起:確實是曾發生過這檔子事兒。
是時,偽裝成三番組組員的天章院,說了許多自己的不是。
當時並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天章院本人的青登,覺得此人的話似乎說得有些太過分了,於是就出言進行了製止。
青登不喜歡這種背後說人壞話的行為。
在青登眼裡,連某個人的麵都沒有見過,沒親身與那個人相處過,就隨便議論那個人的是是非非,是一種很愚蠢的舉動。
「被人嘲弄、被人奚落——這種情景,我經曆得多了。但被人出麵維護,這確實是很少見……不好好地向你
道謝一番,那可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盛晴,謝謝你。」
青登抬手抓了抓頭發,為難似地笑了笑:
「不用謝啦,隻不過是件無足掛齒的小事而已,沒有特地向我道謝的必要。你弄得這麼隆重,反而讓我很無所適從。」
「那可不行。』
天章院一個鯉魚打挺,從臥榻上坐起身來。
「你替我說活,當麵維護我,我必須得做點表示才行,最起碼也得給你點謝禮。唔……送你什麼好呢……」
天章院抬高下巴,眼望天空,右手食指伸出,支著右臉頰。
「啊,對了!」
天章院放下支腦袋的蔥白般的玉指,笑盈盈地與青登四目相對,一對美自笑得快眯成一條細絲。
「我吻你一下,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謝禮吧!」
「……哈?」
青登反應慢半拍地將驚愕與難以置信化為聲音。
他姑且以眼神與表情向麵前的天章院確認:我應該沒有聽錯吧?你剛剛是不是以輕描澹寫的語氣,說了什麼很勁爆的話?
僅一息後,青登的這項疑問就得到了一個確切的回應。
「因為覺得有點害羞,所以下來就麻煩你暫時地閉一下眼睛噢。」
天章院伸出右手,一把捂住青登的雙眼。
她的巴掌不大不小,恰好能把青登的雙目儘數遮擋住,連一絲光亮都透不進去。
視力被「奪」的下個瞬間,青登感到一股香甜的氣息,朝自己緩緩地迎麵靠過來。
即使青登閉著眼,也感受得到天章院的影子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個瞬間,青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與慌亂之中,全身的肌肉像是石化了一樣的僵硬。
這女人是想乾嘛?她真的是打算親我嗎?打算親我的哪裡?我隻不過是做了那麼點小事而已,至於那麼隆重地向我道謝?
不及細想與反應,青登已感到自己的臉頰癢癢的——這是天章院的濕潤鼻息打在了他的臉上。
除此之外,青登的肌膚還開始感應到天章院的暖和體溫。
天章院的俏臉與他的臉近在眉睫——青登的大腦確認此項事實的半秒後,他的嘴唇被柔軟的觸感包覆。
青登那對被天章院的巴掌蓋住的雙眼,霎得睜得渾圓。眼中充滿難以置信之色。
….
他不敢相信天章院原來是這麼熱情奔放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居然會這麼稀裡湖塗地沒掉……
不過,僅眨兩下眼的功夫,青登漸漸發現不對勁。
從嘴唇傳來的觸感冰冰涼涼的,還帶有著麵粉一樣的粉狀物,嘗起來甜滋滋的,和剛才所吃的麻薯味道相同……不對!這不就是麻薯嗎?!
這時,天章院鬆開了擋住青登雙眼的巴掌。
青登定晴朝前一看,發現天章院以左手抓著剛剛招呼青登來涼亭休息時,從不知何處拿出來的麻薯,將這顆麻薯用力按住青登的嘴唇。
紅唇緊抿,拚命忍笑。
在青登朝她看過來後,她仿佛是終於忍耐不住了,噗嗤地笑出聲,展現出壞心眼的笑容。
「讓我猜猜看,你剛剛是不是真的以為我要吻你了?」
「殿下……你有時候,真的性格真的很惡劣耶。」
這般說完後,青登像是表現自己的抗議一般,「啊嗚」一聲一口吃掉這顆緊貼他嘴唇的麻薯。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地被這位俏寡婦捉弄。
雖然嘴上那麼說,但實際上青登的內心並沒有因為自己接二三地被天章院
惡作劇,而湧現生氣或惱怒的情感。
「抱歉抱歉。」
天章院雙手合十,笑眯眯地向青登低頭致歉,
「這是為什麼呢?一看見你就忍不住地想要對你做惡作劇。」
話音剛落,天章院表情神清氣爽地做了個深呼吸,隨後雙腿一蹦,躍下臥榻,站起身。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江戶城了。盛晴,我先走一步咯。紗重、八重以及天倉今日都在月宮神社,你如果想再修煉一會兒雲流再回家的話,可以現在去找他們。」
青登點點頭,半開玩笑地問道:
「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不用啦。」
天章院莞爾。
「大白天的,而且從月宮神社回江戶城的這段路安全得很,不需要有人護送。」
「你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了。」
留下這句話後,天章院將柔荑交疊在身前,施施然地走向離開箭場的小徑。
不過,走沒兩步,她忽地像是回想起什麼重要事情似的,猛然頓住雙腳。
「哎呀,因為和你聊天太愉快了,差點忘記跟你談正事了。」
天章院僅將上半身過來,重新麵朝青登。
「盛晴,6天後……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你有時間嗎?」
「新年的第1天?」
青登想了一下。
「我那天沒什麼安排。」
「那好!」
天章院麵露滿意之色地輕輕頷首。
「那麼——新年第一天的朝九時(午後2點),在月宮神社集合,我有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以新禦庭番統領的名義。」
「這是你自加入新禦庭番以來,所領受的第一個任務,所以務必不要遲到了。
….
任務……青登聽罷,眸光一凝。
能和新禦庭番這種隱密機動部隊扯上關係的任務……青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暗殺」、「刺探情報」等詞彙。
是要刺殺誰嗎?
還是要收集哪個人的情報?
想到這,青登的眼神、表情,逐漸肅穆起來。
天章院注意到了青登刻下露出著的莊嚴神態。
「咯咯咯,不必那麼地緊張。」
天章院抬手掩住漾出笑意的嘴巴。
「不是什麼很難、很苦大仇深的任務,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任務還是挺愉快輕鬆的。」
天章院微微沉下眼皮,纖長得與天鵝絨無異的眼睫毛下,意味深長的眸光不斷閃爍而出。
——愉快?輕鬆?
大感困惑的青登,正想就這項神秘任務的具體細節作進一步的追問,然天章院搶先他一步地說:
「總之——6天後彆遲到了哦。6天後的朝九時,我會在月宮神社準時等你的。」
語畢,天章院沒有其他要補充或忘記說的話。
也不給青登任何說話的機會。
視線從青登的身上收回,套著紫紐木屐的雙腳重新往前邁步。
少焉,隻剩天章院的體香還留青登的身邊。
……
……
5天後——
萬延元年(1860年),12月30日(除夕)——
江戶,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道場——
啪!啪!啪!啪啪!
竹劍相擊的氣浪,撼動道場內的空氣。
兩道體型幾近相同的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錯而過。
在兩人錯身之跡,雙方掌中的竹劍在
這電光石火般的關頭裡展開了4度交鋒.
4道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竹劍互擊的清響,縈繞在道場邊觀戰的總司一行人的耳畔。
腳掌滑動,地麵作響。
場上交鋒的二人在交錯身形之後,向著反方向奔出近七步,然後像提前對好了招似的,極有默契地同時持劍回身,遙相對峙。
兩個人都沒有妄動。
兩個人都在打量、觀察對方。
隻見這對正對峙中的劍士,一方是年紀不滿20,身材頎長的年輕才俊——正是青登。
而和青登對打的另一邊,則是皮膚白皙、容貌俊秀、儀表堂堂的美男子。
這名美男子的身材很高挑,體型勻稱,個子幾乎與青登相當。
沒有剃成月代的頭發烏黑濃密。
歲數看起來要比青登大上一些,但是也沒有大上多少,25、6歲上下的年紀。
若看麵相,此人一點兒也沒有武者的風範。
白白淨淨的臉蛋,柔和清朗的麵部線條……
相比起舞刀弄槍的武者,這名美男子更像是袖手談風月的學者。
不過……凡是見過這名美男子的戰鬥英姿的人,絕對不敢對他有絲毫的小瞧!絕對不敢再輕蔑地對他的「書生臉」有任何的微詞!
說時遲那時快,場上的對決經過短暫的沉寂後,戰端再開!
….
吱——美男子猛地岔開雙腳,腳掌在地麵上擦出「吱」的刺耳聲響。
下一刹,他沉下腰,活像是在地麵滑行一樣地衝到了青登的麵前。
移速之快,間距把控之精準,令正在不遠處觀戰的永倉新八等人看了之後,不禁暗暗咋舌。
以中段之構舉在身前的竹劍上抬,劈下——招式看似樸實無華,但事實上,劍身藴藏著哪怕是青登也無法忽視的凶猛聲勢!
劍速疾如迅雷,劍威有如泰山壓頂——是神道無念流的招式!
以壓倒對方的氣勢和力量解決敵手——此乃神道無念流的特色。
青登不敢托大,手中竹劍以下段放低,閃身避過。
青登的躲閃中藏著反擊的準備動作。
閃開的瞬間,青登修長的身身軀猶如傾倒般欺身向前,壓向美男子。
呼!呼!
竹劍在空中閃過兩道的暗黃色殘影。
青登先是以下段發招,把拖在右身側的竹劍一把撩起,從右下一路砍到左上。
緊接著,借著重力,把淩駕在左上端的半空裡的竹劍,沿原路地斬回至自己的右身側,劍尖險些觸地。
因為竹劍是不分刀刃與刀背的,所以將竹劍「原路折返」時,省了轉動劍身,使原本朝天的劍刃轉回至朝地的動作。
威力無可挑剔,發招的時機也掐得很完美——但??不中對手的話,這些要素又有麼意義呢?
隻聽鏗然的撞擊聲,回蕩在空曠的道場上空。聲浪久久不散。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快,所以眼力不夠或是武道修為不足的人,應該沒有看清適才都生了什麼——在青登的竹劍即將擊中美男子身軀的千鈞一發之際,美男子以遊刃有餘的動作連揮二劍,將青登的二連斬悉數擋了下來,然後拔足後躍,跳至三步外,拉開了與青登的距離。
看著防禦固若金湯的美男子,青登兩眉微皺。
他沒去對美男子展開追擊,而是就地踏穩腳跟,沉底腰身,劍尖上揚,擺好了霞段架勢,劍尖水平直指美男子的胸口。
【鑒於大環境如此,
隻要是有長眼晴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青登的全身肌肉皆緊緊繃著,整副身軀活像
被壓得死死的、蓄勢待發的彈黃,隱藏著驚人的爆發力。
「噢?」
美男子輕挑眉角,唇邊微微揚起不著痕跡的弧度。
「早有聽聞仁王閣下擅長刺擊技。今日有幸相見,實在是喜不自勝!」
美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架好竹劍——劍尖輕輕抽動。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經典架勢,
「仁王閣下!儘管出手!不必留情!我尹東大藏今日勢要儘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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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晴】的念法是riharu(莫裡哈魯),是一個很有平安時代風格的名字。作者君費了好大的功夫,翻了好多的資料才定下了這個名字(豹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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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夢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