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我孫子的偷襲,出於此故,小鬆全身的氣力一鬆,西野緊揪住這個機會,以柔術技巧解放雙手並順勢從小鬆的身下抽身而出,然後將各自的位置掉了個轉。
原本是小鬆騎在西野的身上,現在變成了西野騎在小鬆的身上。
嘭!
西野沒有留給小鬆任何的反應時間,在騎坐到小鬆身上的下一瞬,他一口氣賞了對方的麵門三記重拳。
乾淨利落的三下攻擊。
唾液挾著鮮血四處飛濺。
“嗚……嗚……嗚……嗚……”
小鬆接連吐出數聲沒有任何具體含義的呻吟,他雖試作困獸之鬥,可人類的精神力終究是有限的。
不消片刻,他那反複蹬踹的2條大腿便停止了動彈——兩眼一翻,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呼!呼!呼!呼!呼!呼!”
西野的胸膛像鼓風箱一樣劇烈起伏,口鼻處噴出的灼熱氣體在碰上冰涼的空氣後,頃刻變化成半透明的白霧。
在再三確認小鬆確實是已昏死過去後,他難掩疲意地閉上雙目,以仿若後仰跳水般的動作,向後仰躺在地。
“西野君,辛苦你了~真是一場精彩的戰鬥~~”
西野感到照在眼皮上的光線一暗。
他抬眼一看,我孫子正麵泛淺笑地單膝跪在他身旁。
“需要我拉你起來嗎?”
西野看了眼我孫子朝他遞出來的右手,猶豫了一會兒後,將自己的左手交了過去。
“……我孫子君,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在被我孫子拉起身時,西野以不鹹不淡的口吻向我孫子道謝。
他所謝的,自然是我孫子適才成功偷襲小鬆,為他創造出了反擊良機的這檔子事兒。
西野的話音剛落,便見我孫子灑脫一笑。
“不必稱謝~我隻不過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援助罷了~~”
話說完,我孫子朝地上的小鬆努了努嘴。
“你接下來是準備把這人帶回奉行所審問嗎?”
“當然。”
西野不假思索地應答道。
我孫子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俄而,他提出了一個讓西野不禁一怔的請求。
“……西野君,在從這人的口中問到些什麼時,可以將所得的情報稍微向我透露一二嗎?”
“什麼?”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殺害了金澤兄妹。”
我孫子一邊說,一邊露出平和的微笑,語氣語調也漸漸變得正常,不再拉長尾音。
“我今天純粹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才來到金澤兄妹的遇害現場,結果沒成想居然還真就讓我在今天碰上可疑份子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總之,不管究竟是不是‘天意’,我現在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害金澤兄妹死於非命的凶手,究竟是何許人也。”
“西野君,我也不讓你難做。”
“我不奢求你把所有的情報、案情進展悉數向我分享。”
“你隻需把你覺得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告訴給我就行了。”
語畢,我孫子筆直注視西野的雙眼,靜待西野的回複。
“……”
西野抿緊嘴唇,默不作聲,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正作著激烈的思考。
實話講,西野並不喜歡外人乾涉他查案,哪怕這個外人是大名鼎鼎的“火付之龍”也不行。
然而……有兩大緣由,催使西野難以出口回絕我孫子。
一來,西野能夠生擒小鬆,有我孫子的一份功勞。
若無熟記江戶全區域地圖的我孫子幫忙抄捷徑;若無我孫子在戰事最緊張的時候及時出手偷襲小鬆,西野能不能如此順利地逮住小鬆,完全是一個未知數。
二來,我孫子所提的要求,並不算太過分。
把自己覺得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告訴給他……如此請求,倒也不會讓西野感到太為難。
“……我知道了,隻要不是重要的核心情報,我都可以向你轉述。”
思考良久後,西野輕輕頷首。
“感激不儘。”
我孫子莞爾。
“西野君,你實在是幫了我大忙了。”
“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滿足我個人的求知欲,還要重要的事情了~~”
我孫子的說話方式變回喜歡拖尾音的老樣子。
……
……
是夜——
江戶,八丁堀——
江戶町奉行所的與力和同心,從前是住在本所二橋到報恩寺前這塊區域,後來移往日本橋大阪町的青山播磨守屋敷,正德三年(1713年)正式搬到八丁堀。
因為江戶町奉行所的與力和同心基本都住在八丁堀,所以“八丁堀”便成了江戶町奉行所的代名詞。
“我要把你告到八丁堀去!”——這句話就是要告官的意思。
出於住客特殊的緣故,江戶的市井百姓們時常出言調侃八丁堀。
久而久之,八丁堀成了在江戶時代經久不衰的熱門梗詞。
老百姓們編排出來的以八丁堀為主題的最熱門的梗,莫過於“八丁堀的七大不可思議”了。
一,有奧樣而無殿樣。
二,女湯的刀架。
三,錢能接上腦袋
四,地獄中的極樂橋
五,窮小路上掛著燈籠的小巷
六,有寺無墓
七,佐瀨勇太夫的表裡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所謂的“七大不可思議”並非是什麼靈異怪談。
這裡的“不可思議”,是一種拐彎抹角的譏諷、陰陽怪氣。
哇,你的臉皮居然能厚到這種程度,好不可思議哦——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是的,上述“七大不可思議”全都是在嘲諷江戶町奉行所的與力和同心們。
比如“有奧樣而無殿樣”。一般來說,二百石的奉公人會被庶民尊稱為“殿樣”,但由於與力的身份為禦目見以下,因此即便祿高200石,也隻能以旦那稱之,同心亦然,但與力和同心的妻子卻可以被尊稱為“奧樣”,意思就是譏諷與力和同心也沒什麼了不起,平日裡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一樣,結果連個“殿樣”的頭銜都沒有。
再比如“錢能接上腦袋”,意思就是與力和同心經常看在金錢的份上放人一馬。
再再比如“地獄中的極樂橋”,八丁堀有一座橋名為極樂橋,代表將八丁堀比喻為地獄。
根據這些梗,不難看出江戶百姓們平日裡都是怎麼看待八丁堀、怎麼看待江戶町奉行所的官差們的。
頭戴嶄新鬥笠的青登,佇立在八丁堀內的一片鋪滿白雪的空地上。
“真懷念啊……”
望著腳下的這片空地,青登出神地呢喃
此地,正是他原先的家。
在他原先的家被討夷組的瘋子們燒毀後,這裡就被鏟作一片什麼也沒剩的白地。
憑青登目前的財力、存款,他自然是完全有辦法另起一棟更大、更漂亮的家。
但他目前已在試衛館住習慣了。
一大票每天能陪他一起修煉、一起玩鬨的好哥們兒與他住在同一屋簷下;有一間極寬敞的道場任憑使用;從試衛館出發的話,不管是去千事屋、小千葉劍館,還是去月宮神社、外國人居留地,距離都不會太遠。
這麼爽的居住環境,著實不想搬走。
因此,雖然自己早就擁有搬出試衛館的能力了,但是青登依舊理直氣壯地賴在試衛館裡。
啪挲、啪挲、啪挲……
這個時候,青登驀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應該是辻番的人在巡夜吧……青登心想。
【辻番:江戶時代由大名、旗本設於江戶武士居住區各交叉路口的崗哨,目的是加強武士自律,並防止武士夜間在街頭隨意殺人。】
懷舊暫且告一段落吧……青登壓低頭頂的笠沿,腳步橫移,閃身融進旁邊的黑夜中。
……
北番所定町回與力,有馬秀之的家——
有馬孤身跪坐在院子的緣廊上,口叼白布,左手拿刀,右手持打粉棒,一絲不苟地給手裡的佩刀撲打刀粉。
“……有馬先生。”
“!”
有馬秀之的雙目猛地睜圓。
他連忙循著聲音望過去,恰與藏身在院子灌叢裡的青登四目相對。
“有馬先生,是我。”
為了讓有馬徹底放下戒心,青登取下頭上的鬥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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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將近6000字的一章!(豹頭痛哭.jpg)
可惡啊,今天的腦袋還是昏昏的,感覺這個新冠真是有夠難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