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不見,東城新太郎的扮相還是老樣子,寒磣得讓人不忍直視。
他那肥碩的肚子又大了一圈,鳥窩似的頭發似乎也更糟亂了。
不過,彆看他這副樣子,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北番所定町回的與力。
雖說其本領並不足以被稱作什麼“超級神探”,但在刑偵方麵的經驗,他總歸是有著遠非常人所能企及的豐厚經驗。
總而言之,東城新太郎是一位難得的實力派人物。
在得知擔任“一代目京都取締役”的人是東城新太郎後,青登不由得長籲一口氣。
正因京都奉行所不堪大用,青登才特地提議設立一個新職。
假使派來協助他的人,也是一位碌碌無能的酒囊飯袋,那青登可就真要欲哭無淚了。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他與東城新太郎將要攜手並肩,共抗奸賊。
因此,搞好彼此間的關係肯定是沒錯的。
為了表達自己對對方的重視,青登特地命人好生準備今日的這場接風宴。
他們當下身處的這間料亭,乃祇園最大、最高級的料亭,沒有之一。
光是其華麗的裝潢,就足以使一般群眾不敢接近。
除了青登之外,其麾下的擠得出時間的重要部將——比如山南敬助、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也都前來參加今日的接風宴。
至於飯菜什麼的,自然是要多豐盛就有多豐盛。
不限量的大米飯、新鮮的鯛魚、醇厚的味噌湯、上等的清酒……單從菜肴的豪華程度來看,這已經是江戶時代最頂配的盛宴了!
好飯、好菜、好酒……今日的這場接風宴,還不止於此。
說到江戶時代的上等宴席,有一群體是必不可缺的——
正當青登和東城新太郎碰杯的這檔兒,冷不丁的,房外忽然倏地響起輕盈的、快而不亂的好聽足音。
不消片刻,伴隨“嘩”的一聲輕響,房間的紙拉門被輕輕推開。
緊接著,一名名身穿華麗振袖、頭戴花髻、腰間裹著垂帶的美麗女子,猶如穿花蝴蝶一般魚貫而入,翩翩然地移身至青登等人的眼前。
毋庸置疑,她們正是祇園的名片——美麗的藝伎們!
她們不愧是“美麗”、“優雅”、“活力”等詞彙的象征,剛一現身就為房間帶來了一抹亮色,使現場氣氛為之活躍。
十餘名藝伎悉數登場後,她們在房間中央分作兩列,麵麵相對。
隨後,便見她們微微欠身,好似是在迎接她們的帝王。
從某種角度來看,她們確實是在迎接她們的帝王。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走廊方向傳來嶄新的、無比悅耳的腳步聲。
綿軟卻又不失韻味的腳步力度。
從容且散發優雅氣息的走路方式。
光聽這足音,就讓人本能地心生遐想:這串足音的主人,絕對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事實上,確實如此。
少頃,青登等人無不感覺宴廳的光線更明亮了幾分。
這並不是因為多點了幾盞燭燈,而是因為某人的到來——她的現身為宴廳增添了絢麗的光輝!
隻見一位身穿綠色振袖、頭發挽成“桃割”發髻的美人,施施然地穿過房門、走入宴廳。
此女真乃美人也!
眉目如畫,唇紅齒白,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麵掛溫柔的笑容,猶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脫俗,臉上撲著恰到好處的白粉。
燭光的昏黃光線跟白粉相中和之後,襯得臉蛋格外嬌嫩。
此女的美貌,以《詩經·衛風碩人》中的名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來形容,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藝伎的身份,外加上天姿國色的容貌,其身份已是不言而喻——擁有“京都第一美人”、“京都第一藝伎”、“祇園的明珠”等諸多美譽的紫陽小姐!
她明明什麼也沒乾,就隻是緩緩邁步、亮了個相而已,就展現出了“京都第一藝伎”的恐怖支配力了!
剛剛先一步登場的藝伎們,全都是走上大街後回頭率能達到七成以上的一等一的美人。
可當紫陽現身後,全場的藝伎頓時黯然失色!
猶如皓月之於熒光,誰能與之匹敵?
紫陽輕挪蓮步,來到宴廳的正中間後,領銜著眾藝伎向青登等人輕施一禮。
接著,她們各自散開,開始表演歌舞。
順便一提,藝伎是藝伎,遊女是遊女,二者不可混為一談,前者是賣藝不賣身的,才不是什麼妓女。
因此,青登並沒有違背他跟老婆們定下的“絕不會跟遊女有染”的承諾。
在吃菜喝酒的同時,請藝伎來助助興、炒熱氣氛——此乃江戶時代的上等宴席的經典流程。
換言之,青登完全是按慣例來辦事!
大家都是這麼乾的,我也隻不過是隨大流而已!縱使老婆們在此,她們也無從置喙——青登自信滿滿地這般暗忖。
……
……
藝伎可是一門技術活。
俊俏的臉蛋是成為藝伎的敲門磚。
可光有臉蛋的話,可沒法在這條荊棘之路上長久地走下去。
紫陽之所以會成為公認的“京都第一藝伎”,既是因為她有著沉魚落雁之貌,更是因為她那超群絕倫的才乾!
無可挑剔的舞姿;曼妙的歌喉;傑出的情商;什麼話題都能接住的學識與反應能力……她在各個方麵都做到了頂尖,才得以站在祇園之巔。
當歌舞表演開始後,便見紫陽手持一把折扇,翩然起舞。
地方撥弄琴弦,悠揚樂曲繞柱而上。
一眾藝伎站在紫陽的身後,做著伴舞,當著綠葉。
【注·地方:藝舞伎中負責彈奏三味線、演唱歌曲的女性,她們不梳發髻,不施厚重粉黛,穿著樸素的衣服。】
即使是像青登這樣的門外漢,也能看出紫陽的舞技有多麼精妙。
她並不是單純的擺姿勢、秀身材。
她在做出每一個動作的時候,都在巧妙地發力。
在保證美觀、優雅的同時,又不失力量感。
腳步輕盈、身姿曼妙、神態嬌媚。
莫說是其本人了,就連其衣角仿佛都活了過來,猶如紛飛的蝴蝶。
饒是對歌舞不感興趣的青登,也不由得看進去了。
怎可惜……歌曲、舞蹈什麼的,青登實在是欣賞不來。
就如他今兒白天對土方歲三說的,他是一個不懂風雅的俗人。
相比起少女們的舞蹈,他反而更喜歡看猛男們去舞劍,起碼後者是他所熟悉的事物。
當然,藝伎們的精湛演出,總歸是讓現場氛圍變得熱鬨不少。
演完歌舞後,藝伎們施施然地來到青登等人的身邊,夾菜添酒、陪著聊天。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事實證明,請藝伎來助興,實乃明智之舉。
青登和東城新太郎雖是老相識,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好到能夠稱為“朋友”的程度。
二十多歲的年齡差距,也讓他們缺乏能夠引起共鳴的話題。
據青登所知,東城新太郎沒有結婚,四十多歲的人了卻仍在打光棍。
如此,聊天時用來湊時長的萬能話題——“你結婚沒有啊?”、“你老婆怎麼樣啊?”、“你小孩多大了啊?”——也就沒法派上用場了。
陪著來赴宴的山南敬助、永倉新八等人跟東城新太郎完全不熟,更是無話可說。
在相互寒暄完後,就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尬的。
多虧了藝伎們的到來,才總算是將青登等人從這沉悶的氛圍中解救出來。
身為專業的、以逗客人開心為本職工作的藝伎,可全都是聊天、炒氣氛的高手。
在藝伎們的熱情陪伴下,在藝伎們的甜言蜜語下,現場氛圍其樂融融,一片歡樂。
永倉新八和原田左之助這倆活寶很快就“淪陷”了進去。
喝大了的永倉新八,不出意料的又開始跳他那隻有感情、沒有技巧的古怪舞蹈。
然後,原田左之助也……
“你知道我肚子上的這條刀疤是怎麼來的嗎?在我仍是伊予鬆山藩的中間時,有個混賬說我是‘連切腹的禮節都不知道的小吏’,我一時氣不過,就決定當場切腹給他看,你們瞧!這就是當時切腹後所留下的傷疤!”
……
作為現場身份最大牌的人,青登自然是“享用”最棒的藝伎。
“橘大人……啊、不,現在應該稱您為‘殿下’或‘安藝大人’才對。”
紫陽端坐在青登的左身側,與青登保持著既微妙與曖昧的距離。
“殿下,奴家真的好久沒見您了,上次見您,還得追溯至去年年中。”
紫陽一邊嬌滴滴地說,一邊以嫻熟的動作為青登斟酒。
“您怎麼不多來見見奴家呢?”
說著,她眨巴了幾下眉目,微縮雙肩,自下往上地看著青登,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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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京都第一美人”久違的再登場!因為她太久沒登場了,所以豹豹子都忘記她叫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