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君,你認為什麼樣的‘劍’,才是最強大的‘劍’?”
突如其來的反問,使青登不禁一怔。
在略作思忖後,青登回答:
“雖然我很想回答‘速度最快、力量最猛的劍,就是最強大的劍’,但我知道像這種問題,肯定會有一個充滿哲理的答案。”
桐生老板被逗樂似的輕笑幾聲。
待笑得儘興了,他幽幽地把話接了下去:
“劍是凶器,劍術是殺人術——若是抱持這樣的觀點,那麼你這回答倒也算不得錯。”
“如果隻是為了殺人,確實不用去顧慮其他,隻管把刀揮快、揮猛即可。”
“可在我看來,這樣的‘劍’算不得是最強。”
“橘君,你聽好。”
“斬欲斬之敵,護欲護之物——唯有做到這一點,才是最強大的‘劍’”
“最強大的‘劍’肯定也是最弱小的‘劍’。”
“心生必殺之念時,可以削鐵如泥。”
“可當心生憐憫之念時,卻連一張薄紙都切不斷。”
“破壞一切觸碰到的事物的劍,不能算是‘劍’,隻不過是野獸的爪牙。”
“說來滑稽……我其實是直到最近,才逐漸明白了這一道理。”
他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青登。
“橘君,多謝你了。”
青登怔了怔,一臉不解地看著桐生老板。
“‘謝’?桐生老板,為何要‘謝’我。”
桐生老板微微一笑:
“橘君,自打收你為徒後,你的種種表現我一直看在眼裡。”
“相比起野心勃勃、視‘千年無雙’為目標的克己,你實在是太清心寡欲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你有些不思進取。”
“你身上能夠稱之為‘野心’,並且努力追尋的東西,貌似隻有迎娶少主、千葉小姐和衝田小姐為妻,組建一個大大的家庭。”
青登聞言,不由得彆開視線,尷尬地眨巴眼睛。
在吐槽完青登後,桐生老板話鋒一轉:
“可是,如此清心寡欲的你,卻總能迸發出令人驚歎的強大力量。”
“擊敗了一個又一個強敵,克服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這使我不禁心想:你為何能如此強大?你為何會如此勇敢?”
“我思索良久,才總算是得出答案——你有一顆‘願意保護他人’的心。”
“橘君,你跟克己完全不一樣。”
“克己隻會注視自己,迷信自己的力量。認為自己隻要持續鍛煉體魄、精進劍法,就一定能夠變強,進而成為‘千年無雙’。”
“而你的目光在注視自己的同時,也會投向其他人。”
“你沒有強大的野心,更不渴望成為什麼‘千年無雙’,可你卻願意為了守護他人,而去成為無人能敵的‘無雙’。”
“你和克己現在誰更強,我說不好。”
“畢竟我也許久未見到克己了,其實力如今幾何,我確實無法擅下定論。”
“可我敢斷言——未來的你,將遠比克己強大!”
“這並非信口開河,而是鐵打的事實。”
“我們人類並非單獨的個體。”
“生在天地之間,吞吐日月精華,與人歡笑,陪人哭泣,方可為人。”
“不願去注視他人,迷信自身力量的家夥,最終隻會步入困境,甚至走火入魔。”
“克己便是如此。”
“儘管克己的實力一直在增強,但他實際上一直是固步自封,其境界始終停留在‘野獸’的階段。”
“他的劍,隻有‘斬殺’,沒有‘守護’。”
“那時的我,還沒這麼深的感悟。”
“僅僅隻是看出克己心中住著‘邪魔’。”
“儘管內心掙紮,但我不得不承認:克己他……並非能繼承我衣缽的人。”
“因此,我打消了將毗盧遮那托付給他的想法。”
“而這……就成了我與他決裂的起點。”
“興許是為了獲得一把趁手的、配得上自己的好刀,也有可能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克己他對毗盧遮那有著不同尋常的執著。”
“在我明確指出其身上的不足,並且直言在他糾正自身之前,我不會將毗盧遮那交給他後,他頓時臉上變色。”
“老實講,我當時滿心以為我們還有時間……”
“雖然克己步入歧途,但隻要慢慢地教導他、糾正他,就還有希望使他改過自新。”
“屆時,我再將毗盧遮那托付給他也不遲。”
“然而……克己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不久後,克己拿著真刀來找我,說要跟我一決高下,以實際戰績來證明我說錯了,他絕對已經擁有能夠駕馭毗盧遮那的實力。”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贅述了。”
“他不愧是不世出的天縱奇才、我的得意高徒。”
“我拔出毗盧遮那、進入‘無我境界’,拚儘了全力,也不過是跟他打成平手。”
“經過連番苦戰,才勉強擊退了他。”
“此戰過後,克己連封信、連句話都沒留下,就這麼離開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7年前的秋季……自此一彆後,我再也沒見過克己。”
“等我再聽到他消息的時候,卻是獲悉他已加入法誅黨,名號:般若。”
“昔日的愛徒,如今卻成了敵對勢力的一份子……嗬,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並不清楚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才會去投奔法誅黨。”
“他是一個武癡,對政治毫無興趣,不像是會為法誅黨這種秘密結社效力的人。”
“也許是叛逆心理作祟吧……為了故意氣我而特地加入敵對勢力。”
“總而言之,這段往事是我心裡的一根刺。”
“父子反目成仇……這恐怕是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之一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準確來說,哪怕到了今日,我依然對此耿耿於懷。”
“我不想提及這段往事,甚至不想讓人知道克己。”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沒讓你知道,你其實還有一個師兄。”
“橘君,抱歉啊,瞞了你這麼久。”
“有時候,我會不禁心想:如果我提早發現克己身上的毛病,並且趕在其‘惡化’之前,及時予以糾正,或許我們父子倆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唉……罷了。”
“事到如今,再談什麼‘如果’、‘要是’,已經毫無意義。”
“這是我自己種下的惡果。”
“如此,就理應由我來親手了結這一切。”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克己的蹤跡。”
“半年前,也就是你結婚前夕,我收到可靠情報——克己疑似在京畿出沒。”
“於是,我暫時關停千事屋,回到大阪,時刻打探其消息。”
“沒承想……我還未找到他,他倒是先跟你碰了麵。”
“投奔法誅黨還不夠,竟然還跟長州扯上關係。”
“也好,這樣一來,我反倒省事了。隻要緊盯長州,就總有機會找到他。”
“這一回……我一定會跟他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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