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因為鄭裕的混賬,他的美夢破了。
鄭娘子說“趙家是不用想了,但未必其他人就不能去見了,總歸是能有些用的,你看那淩崇,平日裡獨來獨往,年歲看著也大了,但這麼久以來都沒哪家姑娘看得上他,都說他凶神惡煞,以後定是三天兩頭打媳婦,孤身到現在,他娶不到媳婦,興許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讓他與我們大兄結為契兄弟,淩崇雖然獨來獨往,可打獵是一把好手,一定攢了不少銀錢,有錢無處使,這個時候不就派上了用處”鄭娘子會這麼說,不過是想安撫一下鄭北,但說著說著,竟也覺得這主意不錯,似乎可以試一試。
鄭北說“那淩崇不過是一個打獵的,再有錢,還能比趙家有錢”這落差讓鄭北無法適應,皺著眉頭拿起旱煙點燃抽了一口。
鄭娘子說“大兄爛了臉還斷了腿,頭又傷了,醒不醒的過來是一說,就算醒過來了,還能頂上一個壯丁他這身體定是不中用的,不然也不會被鄭裕推了一把就摔成這樣,不給他找個能乾的,以後吃喝都是問題,難不成你想養他一輩子你若是想養他一輩子,我便帶這鄭裕在我娘家過後半輩子算了,你且與你這好兒子一起過日子吧。”意思是,能給他找個人家,不用他們養他找個廢物後半輩子就不錯了,還和人家趙家比什麼錢不錢的,意思意思收一部分就成,反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被鄭娘子這麼一說,鄭北也覺得,的確是這個理。
大兒子實在是不中用的很,光看著都單薄,現在傷了腿,沒準是要瘸腿的,臉也給劃破了,不論是契兄弟和媳婦都難找,若是那淩崇願意,的確是一件好事。
他是不可能養這個兒子一輩子的。
現在已經不是他們挑揀的時候,能被人看上就不錯了。
那淩崇若是不願意,也不知道這十裡八村,還能找到誰來接下這個兒子。
若是找不到,隻能在兒子能下地後就開始與他分家,各過各的,免得耽誤了小兒子未來的婚事。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孩子久病也無慈父啊。
鄭之南大概怎麼都沒想到,他其實隻差一步就能與鄭家這一家三口分家,然而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某個人看到了,並對他產生了興趣。
因此當鄭娘子托媒人找到淩崇說契兄弟的事情後,便沒什麼猶豫的就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鄭之南昏迷了整整五天,除了能喂些湯水,其他的都喂不進去。
就算這樣,鄭娘子也不管能不能醒來,先托了媒人去說契兄弟事情,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生怕淩崇改了主意,立即就將鄭之南的生辰八字交給淩崇,然後收了聘金。
聘金雖然不如趙家豐厚,可也和普通人家嫁娶的聘金無甚差彆,不僅如此,還送了兩張獸皮,該有的其他聘禮物件竟都湊齊了。
既然這些都辦妥了,淩崇便提了第一個意見。
“聽聞他一直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實不相瞞,我懂一些醫術,沒準能夠將他調理好。”為什麼昏迷,淩崇也納悶,之前看傷勢和身體的情況,並無生命危險,為什麼這麼久都沒醒過來,讓他也不僅開始心生擔憂。
正是擔憂的時候,鄭家托人來說媒,他一怔,腦海裡便湧現了那人慧黠的神情,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因為擔憂他的身體,知道他父母的狠心,既然來尋他,想結契兄弟,定是不想再養這個對於他們來說是累贅的兒子。
關於村子裡前幾日說鄭家的大兒子將要與姚家莊的某個年過半百的人結為契兄弟的事情,他略有耳聞。
結合這個消息,在想想那日他在山上做的舉動,淩崇便已經知曉,這家夥大概是不想被父母當成貨物送到那姚家莊趙家,才對自己如此狠心,親手敲斷腿骨,激怒鄭裕,從而逃脫進入趙家的命運。
隻是他大概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最終會傷的這麼重,竟然五天了還沒醒過來。
鄭娘子不敢正視說話冷冰冰的淩崇,她原本是想和淩崇說等大兄醒來後就立即操辦婚事,卻沒想到對方在走完了一切流程後竟要主動承擔調理大兄的擔子。
立即客氣地說“其實並不是什麼大病,興許過兩天便能醒來,倒是”倒是再送過來也不遲。
“我獨門獨戶,照顧人方便一些,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你們家還要招待親戚,怎麼也不及我孤身來的方便。”雖然與鄭家結了親,淩崇也沒有多恭敬客氣,仍舊是用“你們家”來稱呼鄭家。
鄭娘子對於淩崇的強硬冰冷並無憤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淩崇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子,待人疏離,冷冰冰的,所以在淩崇一再提起要接鄭之南過去後,她便順水推舟的同意了。
比起淩崇說是要調理鄭之南的身體才要接鄭之南去他那裡,鄭娘子覺得,大概是孤身太久,沒有媳婦也沒有契兄弟,這次終於有了願意與他結親的人家,莫不是也管不得是不是醒著昏著就要辦事兒瀉火。
這樣想著,鄭娘子回去便和鄭北說了這件事。
的確馬上就過年了,他們可沒有時間照顧,萬一沒照顧到,人斷了氣,還得把東西原樣還回去,與其留在家裡成了隱患,還不如交給那急不可耐要人的淩崇,到時候人真的不行了,也是在他那裡不行的,東西要還,也不用全部還,沒準耍個無賴還能全部都不還了。
在交人之前,鄭娘子與淩崇交代的很清楚,明說了若是到時候照顧不周,人不行了,那些東西也是不會換彙去的,假惺惺的讓來接人的淩崇想清楚。
淩崇對於鄭家夫婦的所作所為感到厭惡,冷硬的應下了後就將不過五六日便瘦削的仿佛隻剩下一把骨頭的鄭之南接到了自己家中。
鄭之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就被鄭家給賣了。
他夢中已經夢到了自己成功分了家,開始獨自生活。
然而當他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陌生的家具。
東西簡單,卻各個都比自家的東西好。
鄭之南好幾日沒吃下過食物,都是喝的流食,就算睜開了眼,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
腦子更像是變成了漿糊一樣想不通許多事情。
滿腦子隻有一句話這裡是什麼地方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人端著一個碗向他走來。
因為餓了好多天,鄭之南敏銳的嗅到了那應該是一碗肉粥。
這是淩崇將人接回來的第二日,大年三十,他煮了肉糜,方便消化,能夠補充體力。
這幾日都是清粥和肉糜交替著喂,臉色才比剛從鄭家抱回來的時候好看一些。
之前是白的毫無血色,現在勉強有了一些紅潤的氣息。
鄭之南看到滿臉絡腮胡的淩崇,眼神裡都是戒備。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淩崇這裡。
這個人他見得次數屈指可數。
見多了兩次後,就直接如見到其他村民那樣拋之腦後,不再注意。
沒想到醒來就看到了這個人,怎叫他不驚異。
淩崇端著粥走到床頭,把粥放在一旁,抱起鄭之南,給他身後放上用獸皮製作成的兩個枕頭,讓他靠坐在床上,麵無表情地說“你父親母親已經將你與我結為了契兄弟,從此以後就是我淩崇的人,不用奇怪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一句話說的平白直接,讓鄭之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在他看來簡直太魔幻了。
他前期做了那麼多準備,以為可以分家了,卻在昏迷中就被鄭家夫婦給迅速賣了。
天啊。
這夫婦倆是有多喪心病狂連個年都不讓他過完
鄭之南聲音虛弱地問淩崇道“我昏迷了多久,今日是二十幾”
“大年三十,明日初一。”
鄭之南聞言溢出了一聲含有嘲諷的笑意,神情看著麵前的牆壁,他不是在嘲諷淩崇。
淩崇也能看出來這一聲笑並不是對自己,而是對那對喪儘天良的夫婦。
對於鄭之南的情緒,淩崇沒說話,而是端起肉糜對他說“喝了吧,喝了才有力氣。”
鄭之南當然知道,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
他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鄭家夫婦,被人如此輕賤,他怎會咽下這口氣。
等吃完了肉糜後,鄭之南才正正經經的打量淩崇。
在他看來,這個淩崇就是個冤大頭。
有誰會與一個還在昏迷中的人結為契兄弟,這萬一醒不過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問淩崇說“我昏迷不醒,你就這麼不挑食”他覺得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不然怎會有如此傻缺的人有錢沒地方使
淩崇看一眼仿佛看穿一切的鄭之南,沒理他,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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