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_不複嫁(雙重生)_思兔閱讀 

第 6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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邃夜墨黑,街市上隻零零星星有人走動。

偶有鋪麵還掛著燈籠,大概是還想等兩個遊蕩的客人,結果卻等來一尊可怖的煞神。

“沒有我不知道”

顫抖的推拒聲連番傳出,輔以擺手搖頭,好不容易將人趕走了,急匆匆地將門一關。

也有好奇的東家,關上門後膽子大了些,躲在門縫裡往外看。

見門外那尊麵色青白眉眼狠戾的煞神靜靜站了會兒,終於挪開腳步,走去了下一家,腰間映著銀月的利劍泛著寒光。

才總算能長出一口氣。

走了就好。

方才險些以為,答不上來就要被他殺掉。

總追著問一個什麼山什麼寺

聽都聽不懂。

寧澹沿街找著人。

生活在此地的百姓見多識廣,對附近山川最為熟悉,又人多消息雜,想必總能有人知道那間寺廟的位置。

但不知為何,他接近的所有人家都很快地關門閉戶。

隻剩街邊無人收回的長凳上,還有幾個喝醉酒的人,躲著宵禁的監察兵,三三兩兩地坐著。

寧澹提步向他們走去。

在離他最近的那人麵前停下,低聲問“你有沒有聽過疙瘩山葫蘆寺。”

“什嘛”那人酒意上頭,無知無畏,故意扯著個大嗓門喊。

寧澹似乎並未察覺到他的為難之意,又更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若不是音色太過冷淡,語氣聽起來竟還算得上禮貌。

“哦”那人點頭,“我聽過的。”

寧澹眸色忽地一凝。

聲音重了些。

“在哪裡”

那人戴著破了個口的舊舊書生帽,斜眼瞪著眼前這昂藏男子,心中暗笑。

笑這人穿著華貴,模樣倜儻,卻是個癡兒。

他先前就看到這人沿街而來,問著旁人都聽不懂的話,吃了白眼也不知道,仿佛挨家挨戶乞討一般。

旁人顯然畏懼這人,可在他一雙醉眼裡,這人隻是個憨貨。

破帽醉漢正是自己過得失意才來這便宜的無人夜攤喝悶酒,結果碰到這個傻子,白撿了樂子。

一想到比自己富貴優越千百倍之人能被自個兒戲弄一番,苦悶之意頓時散去大半。

“在哪裡”破帽醉漢搖頭晃腦,“我憑啥要告訴你。”

寧澹眼也不眨,從袖中拿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放在桌上。

那醉漢瞳仁震了震。

再抬頭看看這貴公子。

心中更喜。

醉漢眼睛滴溜溜一轉,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

“豪爽,豪爽。來,咱們也算交個兄弟,這錢算你買我的酒,來喝要是喝痛快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不僅有樂子,有錢掙,還有傻子陪著喝酒。

這是什麼大好事。

寧澹瞥了一眼桌上用麻繩吊成一長串的劣質酒壺,和肮臟的長凳。

沒說什麼,撩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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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的一聲彈開木塞,對準在唇邊,一股腦全數喝下。

辛辣嗆鼻的味道溢滿肺腑,瞬間燒了起來。

這種酒,他以前也聞到過。

在京裡軍中,這種酒隻配用來洗刀,從不可能入他的口。

“好好”醉漢手舞足蹈,撫掌大笑,“再喝,再喝”

寧澹便又揭一壺,汩汩倒入喉中。

醉漢看得高興,也舉起酒壺痛飲,喝得極是暢快。

直到不知不覺中,桌上的酒壺已然空了。

醉漢伸手去摸,隻聽到酒壺碰撞的叮咚響聲。

歪七倒八,竟再沒了一滴酒。

怎麼這麼快

醉漢驚異看去,對麵滾落了十五六隻空酒壺,而他這邊,隻有三四個。

而那看上去金尊玉貴的貴公子,竟還眼神清明,透著寒芒。

這都沒喝倒

這些量,明明足夠使一個三百斤的漢子不省人事。

醉漢頓時有些慌了。

背上躥起一陣寒意。

沒把人喝趴,這可怎麼辦。

這人要是知道了他是有意糊弄,拿他取樂,還不得把他的腦袋一下子砍了

直到這時,醉漢才開始畏懼起對麵人身上的劍。

眼神畏縮地躲避,不敢說話。

寧澹蹙眉,唇上已被辣得泛紅,月色下蒙著一層濕亮。

審訊一般叱問道“說。”

醉漢支支吾吾。

惹了不該惹的人,跑又跑不了。

隻能絞儘腦汁地拖延。

“好,好,我說。”

可那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他從沒聽過

忽而腦筋一轉,想到了個絕佳的主意。

指著遠處道“去那邊,看見了嗎那高頭,有一棵大鬆樹的山。不就是了”

寧澹眉心皺得更深。

冷冷地凝視著他。

“那是賀達山。”

鞘中利劍仿佛也隨主人心意嗡嗡作響。

醉漢心頭一慌,硬著頭皮道“咳,我能不知道嗎就是賀達山,是你聽錯啦”

寧澹愣了愣。

他聽錯了

他再仔細回想沈遙淩的話,並不覺得會是自己聽岔。

“賀達山上並無葫蘆寺。”

他再次反駁。

醉漢輕咳一聲“你這後生,死板得很。既然山的名字你能聽錯,寺廟的名字說不定你也聽錯了呢與其在這裡盤問我,你還不如去山上找找呢”

寧澹不出聲,靜默地瞅著他。

醉漢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心知不能再久留,摸過銀兩,退後兩步,見人不來拿他,迅速溜之大吉。

寧澹看著那人如碩鼠一般飛速躥走

便也站了起來。

朝著遠處那黑漆漆的,有高高一棵鬆樹的山走去。

尋了那麼久,這是他找到的第一個線索。

他不信也得信。

今日變了天,夜裡大風呼嘯。

青黃交接的樹葉鋪滿了山道,被裹挾著卷在寧澹的靴上,嘩啦啦地作響。

賀達山在京城附近,是座並不出名的小山。

寧澹沒用多久,走遍了整座山頭。

當真在一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了一間寺廟。

這間寺廟年久失修,連個和尚都沒有,完全已經是一座廢棄的建築,在山頂一角被掩埋著。

若不是寧澹將整座山頭翻了個遍,也絕不會察覺這裡還有間破廟。

廟門與外頭相連的地方早已被滾落的泥石阻斷,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入,自然也就沒了香火。

梁柱早已倒塌,隻剩一塊破破爛爛的匾額掛在正中,名字倒是取得霸道,寫著三個字,昆侖間。

從下望去,青黑瓦簷上落滿了竹葉,空中也不斷飄飛著枯葉。

山石罅隙裡,長滿了參差交錯的綠竹。

寧澹從竹枝頂上躍下,額前陣陣眩暈。

胸口燒得滾燙,一陣又一陣的熱浪撲麵席卷。

他晃晃腦袋,並未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腳步有些搖擺地推開殘缺的木門。

門內,原本應該是跪堂的地方,積滿了泥土。

一座銅身佛像合掌靜坐於倒塌屋簷下,仿佛被困與此。

窗子也破爛不堪,屋外角落裡生的一株葫蘆藤,攀援了進來,長在斷裂的廊柱上,在這個季節結出了小小的葫蘆,開著朵朵黃花。

寧澹一愣。

無名的寺廟裡長了葫蘆。

葫蘆寺。

他找到了。

寧澹腦中陣陣發脹。

吹了半夜山風,那十五六壺酒意再壓抑不住,翻騰上湧。

以至於,他連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都未能考慮到

沈遙淩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走到這間山野裡的荒廟,又怎麼可能在無路可進的情況下進來跪拜。

他喃喃向前,仰視那笑容慈祥的佛像。

“找到你了。”

佛像不答。

“就是你,應諾了沈遙淩許的願”

寧澹直直瞅著它,酒意嗆鼻,聲音悶悶的,像是鼻子被塞住。

佛像仍然靜默。

寧澹再走向前,已經近得快能碰到那尊銅身佛像,便拿下腰間劍鞘,握在手中。

他盯著這尊佛像許久。

“你反悔吧。”

他道,聲音如同悶石子一樣滾落一地。

“我給你供奉香火,我給你修天梯,我終生信奉你,你就原諒沈遙淩一次吧。”

“她總是頑皮,心願肯定也是,許著玩的。”

“你彆怪罪她。你收回成命,讓

她回心轉意,行不行。”

寧澹自顧自地說完,像是達成了什麼交易。

將自己的錢袋,以及渾身上下值錢的玉佩銀飾全數留下。

轉身又提著劍走向屋外。

林木沙沙作響。

風卷著竹葉零星飄落,打在寧澹側臉上,細細一條劃痕。

這一瞬極靜,下一瞬,寧澹身周的風驟然逆轉,淩空甩出,如同以他為核形成一道無形飛鏢,瞬間斬斷了周遭的竹。

斷竹嚓嚓滑落,繼而轟然倒地,斷裂處都被強韌內力拍碎。

清理了過於茂盛的竹林,寧澹拿出自己隨身的佩劍。

毫無愛惜之意地將劍鞘插進泥土中,橫向一掃。

便整出了一個長窄的平台。

他接著往下走,每一步,都生生手刻出一道階梯。

直到劍鞘裹滿泥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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