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下,卓遠就被打吐了血。
兩三棍下去,織愉算是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說她仁慈了。
她不太想看,裝作虛弱,趴進謝無鏡懷裡。
謝無鏡大掌在她後背順撫,低聲道“這不算什麼。你要修道,往後會看到比這殘忍的場景。待你入了陵華秘境,還要學會親手斬殺凶獸。”
織愉知道。
話本子裡,修道的主角哪個不是血海裡爬出來的
但話本子裡看,和實際經曆不一樣。
現實裡她連活魚都不敢抓。
“我修道隻為快活,不用變強,不乾那些事。”
不乾那些事,如何快活
謝無鏡唇畔有淺笑,不語。
卓遠被打趴在地上後,卓清非收手,將罰棍交給乾元宗弟子,對謝無鏡抱手行禮“如夫人所言,遠兒不休養個一年半載,下不得床。陵華秘境一行,自是不會參與。”
卓遠被抬走,趴在擔架上,眼裡是難以抑製的恨毒。
織愉從謝無鏡懷裡抬頭,掃到卓遠那神情,真心有點怕了,小聲問“他以後會不會報複我”
謝無鏡“不會。”
織愉仍舊不太心安。
謝無鏡寬慰地拍她肩膀。
接下來便是卓清非的處罰。
織愉以為不過是鞭刑。
在凡界,十三鞭死不了人。
更何況自己人行刑,多少會手下留情。
可那遍布倒鉤、散發著暴戾氣息的叱靈鞭被端上來時,她感到不妙。
她低聲對謝無鏡道“這處罰會不會太重了。”
謝無鏡深深凝視她片刻,輕撫她發頂“卓遠差點要了你的命。”
凡人生命脆弱,傷及身體,便會覺得是重罰。
但於靈雲界修士而言,身死道消、形神俱滅,也不過求道路上常見之事。
他們常言凡人朝生暮死,他們又何嘗不是命如蜉蝣。
織愉不太能理解,她隻能告訴自己
既然大家都覺得沒問題,那我也不能慫。
她硬著頭皮去看。
兩鞭下去,她見識到何為血肉模糊,鐵條掛肉。
看不下去了。
反正現在大家已經認為她不好惹,她就不勉強自己去看了。
織愉很是寵愛自己,要把臉埋回謝無鏡懷裡。
她還沒徹底轉過頭去,忽聽一道輕靈之聲“且慢”
一條月華般的緞帶飛來,纏住叱靈鞭。
身穿月白鮫綃裙的女子翩然落下,衣裙浮飛,宛若仙人,擋在卓清非身前。
“是南海公主”
有人驚呼。
鐘瑩一雙秋水眸望向謝無鏡,欠身行禮,儀態娉婷“仙尊,夫人受冒犯之事我已知曉,卓副齋及其子該罰。隻是近來妖魔作亂,陵華秘境開啟在即,這罰可否待日後靈雲界安定再繼續”
織愉讚成。
她的眼睛和耳朵都完全受不了這血腥畫麵,卓清非背上骨頭都出來了
隻是,她若輕易鬆口,豈不是顯得她很大度
不行,她得胡攪蠻纏,襯托出鐘瑩的大度。
“什麼是安定妖魔不滅絕,靈雲界如何能安定你想保他不受罰,直說就是,少找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織愉居高臨下,驕橫道,“話說回來,你又憑什麼保他不受罰差點被殺的是我,你跑這兒來替我裝大度”
懟回來,快點
織愉內心為鐘瑩鼓勁兒。
但鐘瑩太讓她失望,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眼波盈盈地遙望謝無鏡,好似期待謝無鏡幫她說話。
是謝無鏡讓他被罰這麼慘的,哪會幫你呀傻丫頭。
織愉恨鐵不成鋼,靠進謝無鏡懷裡。高傲的神情,比禍國殃民的妖妃還要囂張。
久久得不到回應,鐘瑩無奈輕歎,猶如神女悲憫世人,召出一件雪白薄錦覆在卓清非身上,“抱歉,我幫不了你。此為鮫皇綃,能護你一二。”
卓清非“公主仁善,此恩卓某銘記在心。”
圍觀者亦是極力讚揚。
這效果讓織愉勉強滿意
鐘瑩人美心善,成功襯得她蛇蠍心腸了。
行刑繼續。
鐘瑩還是謙虛了。
那鮫皇綃豈止能護住一二,幾乎將叱靈鞭九成九的傷害都擋了下來。
隻不過最後一鞭下去,鮫皇綃報廢了。
卓清非實際上隻受了兩鞭。
謝無鏡客套地給了幾瓶藥。卓清非道謝,說是回去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
天色不早,謝無鏡帶織愉回堯光仙府。
路上,謝無鏡問“你不欲再罰卓清非,方才為何不順勢答應南海公主饒了他”
織愉半真半假道“我懶得理她,也不稀罕做這個好人。我就是要讓他們都知道,欺負了我,就要付出代價。即便我心有不忍,也絕不輕饒。”
謝無鏡沒說什麼,摸摸她的頭。
他如往常帶她去泡了會兒靈湖,然後將她送回房休息。
織愉想拉著謝無鏡一起睡。
反正已經睡了很多次了,一起睡還能吸他的仙氣。
最重要的是,她擔心卓清非父子受罰的樣子,會讓她做噩夢。
謝無鏡“你先睡,我待會兒過來。”
“好。”
織愉上床,沒睡,拿起話本子看。
謝無鏡走出臥房,將門帶上。
香梅正站在幽靜的院子裡,不安地低著頭。
謝無鏡沒看她,“隨我來。”
“是。”
香梅隨謝無鏡走到遠離織愉臥房的幽靜之地。
四野草木叢生。
明明都是仙花仙草,卻因站在其中的高大男人,憑空彌漫出肅殺之意。
“你沒保護好夫人。”
銀月高懸,為謝無鏡鍍上一層冰冷的光華。
他語氣仍是那樣淡。
香梅撲通跪在地上,頭磕下去“請仙尊責罰。”
當織愉那一劍蕩平半片樹林。
香梅的愣怔,不是驚訝那一劍竟平了半個山頭,而是惶恐仙尊在那劍上下了禁製。
那一道劍風不是劍的威力,而是仙尊施在劍上,為夫人護身的法術。
當夫人需要劍來保護自己,就說明她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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