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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默等一乾人散布的謠言,在臨一機製造出了一種恐慌的情緒。麵對所謂“裁員一半”的威脅,大多數職工的心裡都在打鼓,生怕自己成為被裁撤的人員之一。
這其中,不同的人心思又各有不同。
對於那些有技術、有工作能力的職工而言,他們有足夠的信心相信自己不會被列入裁員名單。但這些人在廠子定崗分流這件事情上,也選擇了三緘其口,儘量不參與廠裡的各種議論,即便彆人在他們麵前提起來,他們也隻是打打哈哈,不表明任何立場。他們的考慮是,值此多事之秋,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焉知自己哪句話會不留神得罪了廠領導,屆時人家才不會在乎你有沒有能耐,直接找個茬把你處理了,豈不是自討苦吃
那些技術一般,但未被納入第一批分流名單的職工,雖然躲過了第一劫,卻也不知道下一次分流會是什麼時候,屆時自己會不會步前麵那些倒黴蛋的後塵。他們能做的,就是拚命地表現自己,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努力,完成每一項工作,同時向每一位直接或者間接的領導陪著笑臉,希望能夠在領導那裡留下一個好印象,為自己多樹起幾根避雷針。
再至於已經被分流到勞動服務公司的那1500人,心知如果廠裡真要裁員,自己肯定是在劫難逃的。他們原本是帶著滿腔怨言,也有一些人在私底下進行了串聯,準備到廠部去鬨一鬨,但聽到有關裁員的消息之後,他們開始動搖了。
廠裡的那些消息傳得非常邪乎,說裁員的決定是機械部做出的,這就意味著臨一機無權改變這個決定。就算你到廠部去鬨一通,也無法改變機械部的決策,部裡說要裁員,臨一機哪能扛得住。
這幾年,國企職工下崗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事了,再沒有人會樂觀地認為鬨上一兩回就能夠改變下崗的命運。下崗這種事情,和開除是不同的。說國企是鐵飯碗,是指廠長不能隨便開除一名職工,除非這名職工真的乾出了啥令天怒人怨的事情。但下崗是不受鐵飯碗影響的,如果企業的這口鍋裡已經沒有了飯,你端著鐵飯碗又有什麼用呢
此前的溫水青蛙策略,也起到了瓦解分流人員鬥誌的作用。在最初對職工進行定崗的時候,就有人鬨過,其中又尤以汪盈和趙靜靜鬨得最凶。可她們怎麼鬨,廠裡也是無動於衷,充其量就是幾位廠領導上班的時候稍微麻煩一點,要繞到辦公樓的後麵進門。再等到那個愣頭青唐子風回來,隻是輕輕一擊,就把汪趙聯盟給打破了,其他人又能鬨出什麼名堂呢
既然命運已經確定,那大家該做的,就趕緊抓住幾根救命稻草。勞動服務公司給大家的機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已經無暇去與廠領導理論,而是想著先下手為強,彆弄到最後連服務公司裡的位置都搶不到了。
周益進終於接受了張建陽的建議,提出要與他人合作創辦搬家公司。可沒等張建陽高興過來,就發現周益進找來的合作夥伴居然是汪盈,這讓張建陽的臉立馬就變成了鍋底的顏色。
“老張,你是知道的,我做事精細,做做內部管理沒問題,但涉及到和外人打交道的事情,我實在是不靈啊。汪盈這個人,是公認的膽大潑辣,腦子也靈活。我想來想去,還是和她合作最合適,以後公司裡由她主外,我主內,你覺得怎麼樣”
麵對著臉色鐵青的張建陽,周益進怯怯地請示道。
張建陽沒好氣地斥道“老周,你不知道汪盈這個人在廠領導那裡是什麼印象嗎尤其是她和唐助理的關係,你沒聽人說過我好心好意給你出主意,讓你挑頭去搞搬家公司,還想著能讓唐助理給你一些點撥。現在可好,你把汪盈拉進來,讓我怎麼跟唐助理交代勞動服務公司的事情,如果讓唐助理不滿意,後麵還能辦得成嗎”
“我跟汪盈說過了,她說她去和唐助理談。”周益進說。
“她要去找唐助理她想乾什麼張建陽大驚失色。
周益進說“汪盈說了,她是去向唐助理道歉的,絕對不會和唐助理吵起來。”
“我信了你的鬼”張建陽惱道,“臨一機這麼多人,你找誰合作不行,非得找汪盈,你是鬼迷心竅了。”
話歸這樣說,張建陽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把這個情況向唐子風做了彙報。唐子風倒不記仇,答應可以接見汪盈和周益進二人,並表示如果汪盈能夠痛改前非,他不會戴著有色眼鏡區彆對待她。
汪盈隨著周益進一起來到唐子風的辦公室,進門就開始痛心疾首地做自我檢討,把自己說得豬狗不如,以至於唐子風都聽不下去了,趕緊製止了她的進一步發揮。汪盈在得到唐子風的口頭原諒之後,立馬就變了一副臉色,極儘諂媚地請求唐子風給她與周益進的搬家公司支招。她的理由是,黃麗婷開超市,就是唐子風給支的招,現在做成了臨河市赫赫有名的企業。那麼,搬家公司是響應唐助理的號召開辦的,唐助理能厚此薄彼嗎
唐子風於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後世搬家公司的各種做法都向周益進、汪盈做了介紹,二人聽罷,茅塞頓開,隨即就在勞動服務公司的幫助下創辦起了一家“鄰居搬家公司”,麵向全市有搬家需求的個人和單位服務。汪盈表現出了不俗的經營能力,同時憑著她多年與廠長、車間主任鬥爭的經驗,為搬家公司掃除了不少障礙。
搬家公司的成立,消化掉了100餘名沒文化、沒技術的分流職工,當年取得近10萬元的利潤,在向臨一機交納一部分管理費之後,職工們都拿到了數百元的獎金,而周益進和汪盈二人作為企業的創始人,更是賺了個盆滿缽滿,這就是後話了。
受到搬家公司這個點子的啟發,張建陽深入群眾,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拚命地忽悠分流職工積極想辦法創業。這些分流職工中間也還是有一些能人的,這些人隻是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做不出成績,給他們換一個位置,就有如魚得水的感覺。這就應了那句話,叫作廢物隻是放錯了位置的寶貝而已。
短短幾天時間裡,勞動服務公司旗下就新增了七八家創業公司,有生產家具的,有搞文化培訓的,有專門給企業送快餐的。唐子風指示張建陽,要給這些創業公司最全麵的支持,包括場地、資金,幫助申請執照,利用廠裡的一些關係為他們尋找最初的業務,等等。
1500名職工,哪怕按照每人每月100元基礎工資來計算,一年也要花費180萬的成本。唐子風的想法,就是把這些成本拿出來,作為扶持這些分流職工創業的基金。如果這些人能夠創業成功,則臨一機就甩掉了一個極大的包袱,可以輕裝上陣了。
當然,這些隻是整個職工分流工作中最樂觀的一麵。事實上,從啟動這項工作開始,各種申訴、告狀、央求、耍賴的事情就從未中斷。那些比較理性的分流職工明白大勢不可逆,不會做什麼徒勞的折騰。但並非所有的人都是有理性的,遇到事情一哭二鬨三上吊的人,可絕非隻有汪盈和趙靜靜兩個。
“唐師兄,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肖文拎著一個布兜走進唐子風的辦公室,一進門就嚇了一跳。隻見唐子風癱坐在辦公轉椅上,臉色像是久病初愈一樣,額頭甚至隱隱都能看出抬頭紋了。
“一個上午,來了11撥哭鬨的,非說是我把他們的工作給弄沒了,還說以後要上我家吃飯去。我同一句車軲轆話反複說了幾十遍,現在嗓子都冒煙了,臉色難看算個啥”唐子風用疲倦的口吻應道。
“那麼,你吃飯了嗎”肖文問。此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多鐘了,早過了吃飯的點。此前幾天,唐子風中午都是回家去與肖文、於曉惠共進午餐的,今天唐子風沒有回去,所以肖文便找到他門上來了。
唐子風搖搖頭,說“哪有時間回去吃飯。對了,你們沒等我吧”
肖文說“我們倒是等了你一會,後來曉惠說你可能在開會,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家,所以我們就先吃了。”
“哦,以後碰上這種事,你都先吃吧。”唐子風說,同時伸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了一盒方便麵。
“你中午就打算吃方便麵了”肖文看著唐子風問。
唐子風笑笑,說“這算啥,上大學的時候,方便麵也沒少吃。”
“彆裝可憐了”肖文說,接著走上前,從手上提著的布兜裡掏出幾個飯盒,擱在唐子風的桌上,說道“知道你沒吃飯,所以,我給你送飯來了。還是熱的,你趕緊趁熱吃吧。”
“居然有這樣的好事”
唐子風像是被人施了肥一樣,立馬就變得鮮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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