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門街道
大旗招待所
文某人的犬子文寶川手裡洗著牌,嘴裡叼著煙,還不忘聊些著國家大事:“大山聽說你老子要升區長了,恭喜啊,抽空兒我帶點兒禮物去拜訪叔叔,到時候請咱叔叔也耍兩把。”
一個西裝革履的短發青年笑著說:“我爸可不喜歡打牌,他喜歡抽煙喝酒,你拎上兩瓶兒紅酒,再把你老子的雪茄拿上,我爸保準能被你哄得嘴巴笑歪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羨慕道:“到底是出過國留過學,見過大世麵的,你老子的品位聽著都上檔次。”
西裝革履的短發青年撇嘴道:“留過學有什麼用,還不是睡了牛棚,坐了冷板凳,空有一腔才華卻無處施展。”
“眼下就是一幫泥腿子當權,這些人沒文化,粗魯,眼皮子淺,心眼小,就是看不得彆人比他們有文化,有本事,任賢為親,嫉賢妒能。”
“我爸那可是上過牛津大學的,上至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三國語言,可到頭來隻當個小小的調研員,領的那一丁點兒工資,連塊兒牛排都買不了。”
“你們說他回國乾嘛,倫敦多好啊,我聽說那邊兒空氣都是甜的。“
“哪兒像咱們這兒,又臟又亂,空氣裡全是土腥味兒,就說那百貨商場還不如倫敦的公共廁所裝修的漂亮大氣。”
文大公子附和道:“可不是,我要是孟叔叔,我指定不回國,留在外麵多好啊,吃得好,住得好,我聽說倫敦的地底下都用火車,地上的汽車比人還多,女人又白又高又時尚,想想都美。”
旁邊一個油頭粉麵的青年道:“要說吃的住的這都是表麵的東西,這待遇才是最要命的,你說說,咱孟叔叔是留過學的高級知識分子,可一直不受重用。“
“再瞧瞧那些泥腿子,一個個高官得坐,駿馬得騎,有權有勢,簡直是極大的不公和恥辱。”
“就拿文哥的老子那個工業局來說,那副局長是個什麼東西?”
“起初就是個燒火做飯的破廚子爛廚子,可現如今當上堂堂工業局的二把手了,出入有紅旗轎車代步,你們說說這哪兒講理去?”
“要是讓外國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讓廚子當領導,大清都乾不出這種荒唐事兒。”
文大公子氣憤道:“可不是,那姓曹的下三濫,什麼東西,一個破廚子還敢跟我爸叫板,找死,要說我那些大領導都是蠢蛋笨蛋。”
“一幫子泥腿子沒文化沒見識,我家祖上可是翰林大學士,我爸大小就熟讀四書五經,還跟洋人學過外語,當過兵上過戰場,立過功。”
“可到頭來就給了個局長,可那姓曹的,一個燒火做菜的破廚子,憑什麼和我爸平起平坐?”
西裝革履的短發青年笑道:“文哥就不要發牢騷了,你爸比我爸強多了,好歹現在是正廳,又得領導重視,高升那是早晚的事兒,至於那姓曹的,不過是個沒見識的破廚子,得意不了太久。”
文大公子沒少吹噓他老子的關係,可要不是有人提攜,他以他老子的成分能當上局長?
說起來,文大公子和這些人混在一起,那也是有原因的。
正所謂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
這一群人的家裡要麼是資、要麼是封、要麼是修、要麼是黑,沒有一個好東西好貨色,現在能出來開心玩耍,完全是借了東風,走了狗屎運,也怪革的不夠徹底。
就那姓孟的那小子的父親,妥妥一個資本主義的走狗,整日鼓吹自由市場經濟。
可就因為某些人開始重視經濟,這種人居然還能被拎了出來,還要委以重任,簡直是離了大譜。
可離譜的事就離譜了,妖魔鬼怪又行了。
滿口的經濟怎樣、效率怎樣、市場怎樣、國際怎樣……
各種離譜的數據和言論……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也就是“春風”來了,要不然能讓這些人洋洋得意?
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眼下以文、孟為首的二代感覺自家又行了,整日的到處嘚瑟,私底下吃喝玩樂。
就那文大公子來說,以前自家老子立過功,還受過冤受過苦,現在好不容易起來了,那就得把以前失去的都補回來。
隻要有人來送錢,他就敢收。
隻要你不送錢,那就甭想好過。
以後就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孟大少爺笑容滿麵道:“好在老天有眼,苦日子算是過去了,總算是有了幾個有見識有腦子的領導,知道該重用誰了,靠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苦哈哈,怎麼能行?”
文大公子笑道:“可不是,要說乾大事,還得靠咱們這些知識分子,要不然以後還是會出大問題的。”
油頭粉麵的青年道:“想想這幾年,過的什麼日子,挨餓受窮,吃糠咽菜,睡冷炕,還不如牛馬,那是因為什麼?還不是那些管事兒的沒文化,想當初大清的時候,那再不濟,哪怕一個小小縣令,那也得熟讀四書五經才行,沒文化最可怕。”
文大公子笑嘻嘻的踢了油頭粉麵的青年一腳:“索六兒,你小子可小心點兒,彆一口一個大清,雖然風頭過去了,但那大清早完了,你們這些八旗子弟早就過氣兒了,要說以後誰能拔份兒,還得看我們。”
索六兒撇嘴道:“誰說我們過氣兒了?我們八旗子弟眼下是落魄了,但你彆忘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就說腳下這片土地,有幾家人的房子有我們八旗子弟多?你們住的房子是誰的?那是分配的,我們家的房子那是祖宗留下的祖業,那是我們家的祖產,這就是我們祖上留下的底子,這天兒一天一遍,指不定這風以後往兒哪兒吹。”
“嘿,你這說得也是,就你們家那四進的四合院,可是了不得,我要是能有你家那樣的大宅子,我做夢都能笑醒,可惜,沒投了你這樣的好胎。”
對索六兒的話,文大公子很是讚成,光是那索家的大宅子他就眼紅的不行,更彆提索家祖上的古董字畫,金銀珠寶還不知道有多少。
論家底兒,在座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法兒跟索六兒比,誰讓人家投胎投的好,祖上那可是大清的一等公,瘦死的駱駝就是比馬大,你還沒法兒反駁。
孟大少爺戲謔道:“索六兒,我們知道你家底子厚,不過你現在連個工作都沒有,整日在街麵上晃悠,再多的家產,如果沒有進項,那也不經花,小心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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