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卻看著弟弟自信且膨脹的模樣,再說不出任何勸慰的話來。
他明白。
一個自小沒接受過帝王教育的人,永遠站不到皇帝的視角上看待整個天下。
就好像一個農民驟然成為一方知府,仍無法管理整個府衙一般。
可惜,沒時間了!
朱由校隻是悔恨,悔恨沒早一些和弟弟多聊聊帝王權謀,讓其好歹成熟一些。
不過弟弟也才十六歲,折騰幾年總該清醒了吧。
朱由校呼了口氣,索性不再提起那事,而是又道。
“吾弟啊,如此施為,你且看著辦吧。”
“隻是……你打算將魏忠賢,客印月、還有朕的皇後張嫣,如何處理?”
問出這一句話,朱由校死死瞪著弟弟。
朱由檢卻心中一驚。
如何辦?
你說呢大哥?
我生平最厭宦官外戚乾政,尤其厭惡魏忠賢、客印月之輩禍亂朝堂。
登基之後自然要將其鏟除,殺個片甲不留。
還有張嫣張皇後。
她雖未曾參與其中,但知曉了我謀反的事啊,大哥。
我隻能等將你埋葬之後,將她一並害死,省的將我告發。
甚至和你一同下葬,好全你們夫妻之名。
隻是這話,打死朱由檢也不敢說出口。
醞釀一下,輕聲回道:“哥……”
“弟弟打算讓廠臣繼續擔任東廠提督,管理朝中大小事務。”
“至於客奶和皇嫂,讓她們偏居後宮,頤養天年……”
朱由校看著弟弟閃躲眼神,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可他卻實在沒時間了。
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即將停止的心跳。
恍惚中,朱由校甚至看到死去的爺爺和老爹。
他明白,自己真該走了。
“呼……呼……呼……”
朱由校開始喘著粗氣,顫聲說道。
“大哥不信,弟兒!你發個毒誓,發個毒誓善待他們,大哥方能瞑目。”
朱由檢見大哥即將殯天,卻還要自己發出毒誓,頓感一臉不耐。
可終究不敢違背大哥的意思,唯恐對方收回成命。
他隻好咬牙說道。
“大哥!德約發下毒誓,若今後對魏忠賢、客印月、張嫣不利,願當……亡國之君!”
這下你總相信了吧。
說什麼天打五雷轟都是虛的。
我若違背誓言,就讓我當個亡國之君好了。
如此惡毒的話,你總該相信弟弟。
哪怕後麵再動手弄死他們,你又能拿我如何?
朱由校果然笑了,徹底放下心來。
他一把攥住弟弟的手,眼眸漸漸合攏,虛弱的,微弱的,衰弱的說出此生最後一句話。
“吾弟……”
“這大明江山……”
“你的了!”
一句話說完,盍然而逝。
自此。
天啟七年八月乙卯,木匠皇帝朱由校。
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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