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淵撇過頭,眼鏡遮住了他青藍色的雙眸“彆彆問了。”
陸昔深吸一口氣,甩掉拖鞋也爬上了床,他高挑的個子擋住了頭頂的燈,長長的影子籠罩住夏白淵。
陸昔朝夏白淵慢慢俯下身,手指觸到了夏白淵微涼的皮膚。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夏白淵微微顫抖了一下,但眼下已經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退縮了
陸昔閉上眼,伸出精神力,將精神力凝固成細絲,謹慎而堅定地探入了夏白淵的精神海中。
我可以,我能行
我超棒
陸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一個糟糕無比險象環生的精神海。
哪怕比海上大風暴還要猛烈,他也不會怕的。
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夏白淵的精神海竟然出乎意料的寧靜。
當然,這裡的寧靜並不是說夏白淵的精神海很正常,而是和陸昔預期的比起來。
不僅遠沒有達到危急生命的地步,甚至陸昔感覺到,比起上次疏導的結果,夏白淵精神海中的凝滯塊,竟然小了不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的情況,至少是經曆了幾次非常深入的疏導
陸昔的精神力困惑地擰成了一個
但眼下他來不及深思,更沒有走神的餘裕,不管原因是什麼,這畢竟是一件好事。而且也讓他的疏導工作輕鬆了不少。
他拉直了自己的精神力,繃緊後朝著最薄弱的一點進攻了過去
太久沒有疏導過,這一下力氣有點大,夏白淵發出了低低的悶哼聲。陸昔連忙放輕了動作,改為輕柔地遊移和安撫。
陸昔很快找到了所有容易潰散的點,用精神力一點點鑽探,再不斷地擴大自己的戰區,這就是最常見的化整為零醫治手段。
研磨。
安撫。
撥弄。
千方百計要軟化這些頑固的凝滯塊。
這樣的手段絕不會太輕鬆,常常會給病人帶來巨大的精神負擔。
感受著夏白淵不斷的震顫和壓抑不住的悶哼聲,陸昔心裡十分愧疚,連忙加快了精神力的動作。
長痛不如短痛嘛
陸昔的想法是好的,但世事無常,往往事與願違,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在他的溫柔和不懈努力之下,夏白淵抖得更厲害了。
他幾乎要壓不住自己的聲音,陸昔害怕地睜開眼,問道“會很難受嗎”
“嗚”
陸昔呆住了。
大約是太難受,夏白淵儘管在強忍,但還是微微地掙紮著,臉上的眼鏡歪歪斜斜地搭在鼻梁上。
白皙柔軟的臉頰被紅暈籠罩著,夏白淵雙唇微啟,一下下吸著氣。
這樣冷的室內,說話都會有霧氣。
團團的霧氣向上飄散,在夏白淵濃長的眼睫上凝聚成細密的水珠。
夏白淵眼神渙散地看著陸昔,顫巍巍道“開、開始了嗎”
陸昔眨了眨眼“快結束了。”
“”
“”
夏白淵的手指插入汗濕的頭發,眼神有些朦朧“什麼”
陸昔“啊”
等、等等,是哪裡不對嗎
儘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陸昔卻敏銳地感覺到了
夏白淵的反應,就像是猛地抬起一個沉重的花瓶時,卻沒想到這個花瓶是泡沫做的,然而他沒收住力最後因為用力太猛而閃了腰一樣。
自己應該成為一隻沉重的花瓶嗎
一時間,陸昔不知道自己這精神力是該收回,還是該繼續留在夏白淵的精神海裡了。
兩人麵麵相覷,氣氛顯得有點僵硬,陸昔手足無措“我、我該開始什麼”
夏白淵看著陸昔驚慌的雙眸,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脫口而出“你不是要和我做”
陸昔“啊”
夏白淵猛地打住話頭“不,沒什麼,這樣就很好。”
他推開陸昔,伸手拉起被子將自己蓋住,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但耳朵卻沒有完全蓋住,在銀發的掩映下,紅成了番茄的顏色。
室內一片寂靜,心跳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陸昔坐在床沿上,他的精神力妥當地收回來,這次的疏導進行得很完美。
他一會兒看看床上鼓起的小山包,一會兒看看夏白淵的耳朵,又轉頭看看浴室熱氣已經消散殆儘。
夏白淵那奇怪的嘶聲又浮現在他腦海中。
在這一刻,靈感的神明終於眷顧了陸昔那有時候會遲鈍到令人咋舌的大腦,電光石火間,陸昔理解了一切。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緩緩用手捂住了嘴巴。
明明天氣那樣寒冷,但陸昔卻感到全身滾燙。
他伸出另一隻手,撥了撥夏白淵因為拉扯被子而露在外麵的手指“夏白淵,你剛剛以為我要做什麼”
夏白淵不說話。
但陸昔卻不繞過他,反而傾過身去,勾勾夏白淵的手指,順著縫隙伸去,撓了撓夏白淵帶著薄繭的手心。
“你在浴室裡做什麼”
“你想要我做什麼”
夏白淵的手像是觸電般的,飛快地縮回了被子裡,陸昔耐心地等待著。良久才從被窩裡傳來了一聲微弱的抱怨聲。
“你、你彆問了。”
假如此時在陸昔麵前放一麵鏡子,那他就能看見,自己的臉上露出了幾乎可以稱之為傻笑的表情。
笑得見牙不見眼。
一種輕盈的快樂充滿了他的心扉,讓他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和喝醉了的感覺很像,但現在要更加明亮一些。
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直接跑到山頂上,響著世界張開手,宣布陸昔從此是世界之王
陸昔伸手去拽夏白淵的被子。
沒拽動。
夏白淵的聲音已經近乎惱羞成怒“出去,我要睡覺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像一片小羽毛,撓得陸昔心裡癢癢的。
他俯下身,貼著夏白淵的耳朵輕聲道“那,你要不要繼續”
“你把我趕出去,我隻能走啦。”
陸昔委委屈屈地拽著夏白淵的被子“我錯啦。”
“”
“”
被子微微動了動,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看起來勉強極了。
陸昔的嘴角上揚,迅速地鑽了進去。
夏白淵低聲道“就、就這樣吧。”
“好。”
黑暗剝奪了視覺,卻放大了其他的感官。
陸昔抱著夏白淵,銀發雌蟲恰好被他抱了個滿懷,他們是如此地契合
就像是一個可樂罐子被放進了高腳杯中,最巧妙的是,沒有一絲縫隙,甚至連高度都完全一致。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擁抱。
夏白淵全程都壓著聲音,他性格本就如此
他會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害怕一切可能到來的危險,過於艱難的生活早已讓謹慎小心的習慣烙進了他的血肉中。
但陸昔卻像是一塊異常甜蜜的糖,引誘著他伸出試探的觸角。
隨著時間的流逝,夏白淵無力地抓緊了陸昔的衣服,將頭埋進了陸昔的脖頸。
像一隻初生的雛鳥。
陸昔的手觸摸著他微突的脊骨,儘管他知道夏白淵擁有近乎恐怖的實力,但他卻莫名覺得這脊骨很是脆弱。
“陸昔陸昔”
陸昔低下頭,吻住了夏白淵。
能夠為夏白淵遮蔽風雨,這讓陸昔感到了頭暈目眩般的幸福。
為此他願意一天三十次地感謝蟲神,感謝奇妙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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