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詡轉過身去,鏡片之下的瞳孔之中,映著朝他跑來的、罕見地有些相當狼狽的白色短發少年。
也許是跑了很久的緣故,此刻的時汜,本來還算氣色正常的精致麵容上,卻是一片慘白。
那兩片本就鮮有血色的唇,此刻更是顯得蒼白虛弱。
細密的汗珠幾乎將他額前的碎發打濕,相比於之前身為節製時對他的窮追不舍、圍追堵截;身為時汜時出手的遊刃有餘、勝券在握,此刻的白發少年,麵容之上,是難得的痛苦和疲倦。
他的喘息聲很大,大得即便安詡距他有一定的距離,也能隱隱聽到那於唇齒間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喘息。
相比於身形搖晃,狼狽逃竄的時汜,追在他身後的兩位身穿統一黑色西裝製服的人,則是顯得從容許多。
許是軀體已經不堪重負,又許是急於逃脫,以至於無瑕看清腳下的路。
總之,安詡眨了下眼睛,就看到白發少年一個不慎,直接被腳下的石子絆倒在他的麵前。
下一刻,很快,身後的兩名黑衣一左一右,牢牢控住了白發少年的雙臂。
時汜似乎還想要掙紮,但突然出現的第三名戴墨鏡的黑衣人則是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注射器,徑直刺入白發少年裸露的脖頸處,而後迅速將無色液體推注完畢。
這一針似乎相當有用,安詡看到時汜的軀體短暫地抽搐了幾下,而後便癱軟下去,不再掙紮。
“逃?喜歡逃是吧?喜歡利用我們對這裡的陌生溜我們是吧?我承認你有點小聰明,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你的小伎倆,完全不夠用。”
“也許你確實有不錯的武器,不錯的天賜能力,但很可惜,你完全用不出來,不是嗎?”
將針頭迅速拔出來,為首的黑衣人甚至不去管那因為針頭的拔出而不斷往外滲血的脖頸。
他抬腳踢了踢似乎已經不省人事的白發少年,收起了手中的注射器。
“帶走。”
他發出了命令。
兩名黑衣人拖死狗般拖著時汜離開。
安詡盯著那樣的時汜,隻覺得指尖都在顫抖,都在泛冷。
時汜節製這是招惹什麼樣的存在,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赤煊這不就是那個變態嗎?
想到赤煊曾經乾過的事情,安詡禁不住有點反胃,但時汜時汜是節製——自己到底該不該冷眼旁觀?
啥時間,安詡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源自節製的仿若無止境的刻意針對;想到了自己被時汜幫助時發自內心的欣賞於喜悅;又想到了自己被控製時的無力以及被迫做那種事情——
細想下去,時汜或者是赤煊,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現在這兩者狗咬狗,黑吃黑,可以說是相當完美的結果。
但——
安詡的視線,止不住地瞥向時汜那白得跟紙一樣的麵容以及仍在不斷流血的脖頸不可否認,看到時汜這樣,雖然理智告訴他這隻是罪有應得,但他——
安詡下意識伸手,覆上心口所在,麵上劃過茫然和不解。
他為什麼會感到莫名其妙的難受?
眼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最純粹的巧合還是針對他的另一個局?
安詡不知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很亂,太亂了,以至於找不到思緒的源頭,也理不出思緒的結尾。
黑衣人已經拖著時汜走到了傳送位點處,他們似乎完全沒有關注過安詡的存在,他們的眼裡,隻有獵物。
時汜是玩家而玩家,無論被怎麼對待,在這方遊戲世界,都不會真正死去。
再差,不過是損失大筆經驗值,而後重獲新生。
想到這裡,安詡攥緊的五指,鬆緩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