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去疾不悅地看了馮劫一眼,轉過頭麵對王綰麵色如常。
“犬子失態,王兄勿怪。”
“哪的話,賢侄性情魯直。我等不為武將世家,賢侄能當上將軍,馮兄不知令多少同僚豔羨。”
在軍功至上的大秦,文臣不管做多少事,也不及武將地位高。
“綰叔繆讚,劫謝綰叔提點之恩,先乾為敬!”
馮劫言說之時,手上動作也沒閒著,一邊說一邊自斟。
等到這句話說完,酒也倒好了,馮劫雙手端起酒樽對著王綰一拜,正要仰脖一飲而儘。
“胡鬨!”
主座上的馮去疾發出一聲斷喝,勃然大怒,擲箸於地。
上半截為青銅,下半截為桃木的箸砸在青石磚上,發出好幾聲清脆的“叮鈴”聲響。
馮劫舉著酒樽,有些茫然地扭頭看著阿父,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你綰叔今日是來府上赴宴,宴席上所言儘是風花雪月。風月之事,對你這個將軍有甚提點。”
王綰笑著練練點頭。
“軍武之事,綰一概不通也。”
馮劫舉著酒樽,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臉上神色有些局促。
劫兒真是不開竅也。
馮去疾暗歎口氣,板著臉道“王兄沒有指點你,你作為晚輩,不該敬長輩一樽酒乎?”
馮劫立刻接道“小子敬綰叔!”
話還沒說完,手中一樽酒已經要倒入口中了。
馮劫生怕中間再出什麼幺蛾子,語畢,酒亦入肚為安。
馮去疾神色這才好看不少,繼續與王綰談笑風生。
過了會,又叫了府上養著的伶優上來,表演節目。
伶優在場中舞動身姿,綢帶請甩。
馮劫看著場中看了數十遍,早就已經看膩的節目,內心想著阿父和王綰真是虛偽。
說出來的話,還能再吃回去不成?
那個豎子憑什麼繼承王位,就算他真有本事,當年他屯留兵敗,貪生怕死要陛下贖回,便不配為王!
腦中想著事,馮劫依稀間能聽到其父和王綰仍在言語。
“聽聞樓台換了新管事,王兄以為,去疾備一份薄禮相贈可也我之前說了樓台管事壞話,得罪長安君,現在要不要去緩和一下關係)?”
“近日事物繁多,此事不急於一時不用著急,再等等)。”
樓台管事算個什麼物事,也配阿父備禮相贈?
馮劫又迷湖了。
兩天後。
國尉尉繚的請辭奏章放到了始皇帝桌桉上,始皇帝大筆一揮,親題了個“可”字。
做了秦國近八年的國尉的尉繚,卸下了國尉之職,去往其封地——楚地會稽郡。
三日後。
駟馬王車拉著國尉尉繚,自馳道上常速奔行。
文武百官不論之前作何感想,今日都來為這位前國尉送行。
此等聲勢,就是隗狀,王翦離鹹陽時,也不及此刻。
從武職而行文事者,大秦朝堂上下,唯有尉繚一人。
收天下銅鐵,遷各地貴族。
這兩策對這些秦國群臣有大利益。
尉繚因為進諫這兩件事而走,那麼大家於公於私都應該來送送他
。
尉繚在為國尉時,從來沒有一日有過這等排場這等聲勢。
卸了國尉離開鹹陽時,卻能惹得和那日趙太後回鹹陽時,相差不多的秦臣相送,卻也是個意外。
駟馬王車和一眾馬車,在下午時便行出尉繚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