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還不各歸其位!”
一親兵凶目橫掃跪地戍卒,發號施令。
“諾!”
眾戍卒眼見蒙武因為此事要斬其親子,一聲齊聲應諾。
重拾兵戈,一臉不甘地站在上郡城牆之上,依舊戰意滔天。
“少將軍非上郡之兵,不服上郡軍令,將軍不可以權謀私!”
另一親兵大聲言喝,從軍令方麵著手,說的蒙武臉上凶色畢露,卻無理由下劍。
“傳我軍令!敢出城者斬!敢言攻者斬!敢射一箭於城下者,斬!”
蒙武憤怒吼聲響徹城牆之上,還劍歸鞘,未管被他踩得口溢鮮血的親子,腳步鏗鏘,下了城牆。
兩個親兵慌忙扶起躺在地上,不知何時雙目緊閉的少將軍。
一人摸脈搏,微弱。
一人探鼻息,有氣。
二人心中大石落下,卻沒有落在地上。
以蒙恬當前情形,若醫治不及時,很可能由昏迷轉為死亡。
二親兵一個彎腰背起蒙恬急速下城樓,另一個以最快速度去尋軍醫。
北城牆之上,值守戍卒們個個心中憋悶異常,看著遠方依稀可見的匈奴騎兵,雙目儘皆噴射欲啃食其骨肉的怒火。
一日之間,雁門失守,九原被破。
獲封九原為封地的蒙恬,被親軍綁縛拚死帶回上郡,同行活者不過數十。
被匈奴主攻的雁門,彆說人,連匹馬都沒有逃的出來。
遠方九原升起的狼煙直上雲霄,仍未消散,意味著烽火台扔未失守,意味著九原秦軍正在求援。
上郡秦軍都等著新來的郡尉一聲令下,兵出上郡,伐九原,複雁門,斬匈奴狗頭做加官進爵之禮,怎料蒙武竟然下了三斬之令。
三聲斬,如三把刀,儘數插在所有戍卒心中,讓本就憋屈的戍卒們恨欲狂。
向來隻有他國畏我秦國的份,哪裡有我秦國畏戰之時?
我等正欲死戰,將軍何故膽怯!
郡尉府,經軍醫緊急救治的蒙恬剛睜開雙眼,立刻虛弱地嘶聲低喊。
“出兵!”
軍剛被包紮好傷口的布帶上,紅色暈染開來。
“出兵!”
蒙恬單手虛抓向空,想要抓住九原秦軍的手,想要抓回已經丟失的九原。
“出,兵!”
九原守將蒙恬。
三呼出兵而倒。
一直站立在蒙恬床邊,等候蒙恬醒來的蒙武心急如焚,急步出門,三步差點摔了兩個跟頭。
“軍醫!軍醫!”
鹹陽城,鹹陽宮,議政殿。
始皇帝嬴政,長安君嬴成蟜立在輿圖旁邊,神色難看。
除這對兄弟外,場有七人。
文有左丞相李斯,右丞相王綰,治粟內史付子康。
武有趙武安君李牧,鹹陽將軍傑出三將任囂,屠睢,趙佗。
議政殿內。
劍拔弩張。
“這幫匈奴狗敢掠我秦民,犯我秦境。我不管什麼利弊,這一仗我必須要打!”
小將趙佗揮舞著手臂,康慨激昂,大有現在就出發去往西北之勢。
“趙武安君卻匈奴十年,要匈奴不敢南下派一個斥候。如此赫赫戰功,亦不能乘勝追擊,隻能在匈奴麵前采取守勢。你能比過趙武安君否?此戰不可開,複了雁門,九原即可。”
老丞相王綰老成持重,綜合衡量之後,說出一番勸戒之言。
“我秦國滅義渠,戰西戎,殺東胡,就是在這些塞外狗手裡打下了赫赫威名。論及對這些化外之民的了解,我秦國當為最。”
“中原麵對胡人隻有守勢,那是他們弱,我秦國唯有進攻!要像滅義渠一樣,讓匈奴之地儘歸我大秦所有!”
資曆挺高,但是名聲不響,行軍穩重的任囂,不認同王綰之言。
隻要能當上大秦將軍的,不論其心性,戰法如何,骨子裡都是絕對的主站派。
有仗那就必須要打,還要打的對方亡國滅種,打到打無可打!
“我大秦可用之兵有五十萬,既能滅的了六國,再滅一個匈奴又何妨?匈奴狗,都該死,男女老幼應儘數斬之,睢要以數十萬的匈奴狗頭封侯拜相!”
曆史上死於殘暴的屠睢厲聲喝道,其主戰之心比任囂強了千百倍。
“匈奴如鳥獸,人多而自散。出大軍至雁門,九原兩郡,匈奴遠見自散。複兩郡可以,追至大漠滅亡匈奴不可為之。大漠百裡一景,非當地之人難辨東南西北。匈奴於大漠行蹤難尋,便是尋到也難以斬之。”
白衣李牧在嬴成蟜眼神示意下,不情願地發表了一番意見。
與腦子裡深深印刻著軍功爵三字的秦國將軍們不一樣。
應對匈奴有充足經驗的李牧,並不看好滅亡匈奴。
如果匈奴那麼好滅,當年他就把匈奴滅的渣都不剩,哪還輪得到秦軍。
屠睢眼睛一瞪,察覺到嬴成蟜凶厲眼神,同樣以凶厲目光反瞪回去。
“亡國之將,其言不可信也!”
左丞相李斯板著一張臉,指點著輿圖上各個城池,地區,道“你屠睢自比武城侯如何?連武城侯都不是李牧對手,你怎敢大言不慚!”
“五十萬秦軍分布韓地,楚地,齊地,魏地。將其集於上郡一地大舉攻入我軍不曾涉足的大漠,一旦有失,陛下一統天下之偉業,就將喪於你屠睢之手!”
“五十萬將士性命,秦國各地安穩,陛下豐功偉業如此種種,就為換你一人榮華富貴邪?”
對於匈奴犯境一事,場中形成兩派。
一派是任囂,趙佗,屠睢三人,這場仗不但要打,還要打到底,必須滅了匈奴才罷休。
在秦國,有仗打就意味著加冠晉爵,有長仗打就意味著封侯拜相。
凡為大秦將軍,幾乎沒有一個會說這仗不合適打這種話。
一派是李牧,李斯,王綰三人,主張複雁門,九原兩個郡,恢複到之前格局就可以了。
李斯,王綰是統籌能力強,知道秦國格局,很容易判斷這仗打了沒多少利益,沒多少利益的仗就沒必要打,不能為了打仗而打仗。
而李牧一是對匈奴是在太了解了,知道匈奴不是打不過而是殺不儘。
二是受嬴成蟜影響頗深,考慮問題也帶上了利弊觀,是以也不支持戰到死。
七人中,治粟內史付子康則是一個另類,付子康對此事似乎毫不關心的樣子。
始皇帝問到他的意見,他就回。
“臣隻會算賬,其他一概不知。若是打,錢糧足夠軍需。若是不打,那就不打。”
治粟內史就等於後世皇朝的財政大臣,始皇帝叫付子康來,本就是要糧草,軍資。
是以七人中,最晚進入議事的付子康,也是最早退出議事的人選,始皇帝對其很是滿意。
“皇兄不想打了?”
嬴成蟜眯著眼道。
六人還在爭吵,但理由已經不再有新詞,嬴成蟜能看出來,始皇帝做完決定了。
“如你所說,打下來又如何,朕也守不住。為帝王者,不可意氣用事,你要謹記。”
“皇兄對我那麼多的侄子怎麼看?”
“什麼?”
始皇帝頭上升起了一個問號。
朕的兒子們,與匈奴入侵這件事,有什麼關聯乎?
“我們把我那些侄子都分封出去怎麼樣?讓他們帶一批人去管事!”
嬴成蟜眼中精光閃爍,屈指敲擊匈奴之地。
“比如這裡,就讓老二嬴高過去。這次不是假分封,是真正的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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