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羅弟,你要玻璃球乎?
鹹陽獄。
甘羅被安置在一個單人牢房內。
這個單人牢房四周沒有鄰近牢房,獨立在一處。
外以青磚鐵門壘砌,用的是鹹陽宮所造宮殿的材料。
內以鋪著蜀錦蘇緞的花梨木床榻,以及名貴木質桌案板凳擺設。
身在其中的甘羅不但沒有受到虐待嚴刑,反而很是優待。
一日三餐不但百姓難食的雞鴨魚肉管飽,還能喝上在外麵嚴格禁止的酒,且不限量,想喝幾多喝幾多。
要是這種待遇傳到外界,不知有幾多人會憧憬著進鹹陽獄。
隻要不死,就是關一輩子那也是大賺特賺。
大秦一個年俸八百石的博士,在外也不能像甘羅過的這麼享受。
躺靠在墊了不知道多少張獸皮的花梨木床榻上,甘羅雙手墊放在腦後,翹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這個姿勢不合乎禮儀,也不符合貴族身份,但很舒服,小時候他在嬴成蟜身上學到的。
“看來心情不錯。”
嬴成蟜手裡捏著一把銅鑰匙,站在鹹陽獄獄門前,隔著精鐵澆築的鐵門上開著的小窗,看著其內躺著的甘羅道。
當當當~
拿著銅鑰匙在鐵門上敲了敲,銅鐵相擊的聲音吸引來甘羅注意力。
甘羅扭頭輕輕看了一眼,就側轉過腦袋不予理會,像是沒看到嬴成蟜一般。
哢噠~
鎖舌在鑰匙作用下彈開,撞擊出清脆聲響。
嬴成蟜推開牢房門,踏入牢房內,先是環顧了一下整個牢房。
有些唏噓地道“數年前,我在這間牢房內救走了韓非,沒想到今日親手將你送了進來。”
甘羅嘴角泛起冷笑,覺得嬴成蟜這個樣子實在是很可笑。
你既把我送到這鹹陽獄中,現在得意洋洋眼高於頂地炫耀一番,那也是你的本事,我隻能自認倒黴。
但伱非要裝作一副這不是你本心,你也是情非得已的模樣,我就是瞧你不起。
腰身有異樣感覺,甘羅知道是嬴成蟜坐在了身邊。
猛然一個左側轉身,翹起的大腿“砰”的一聲砸在床榻上。對嬴成蟜如避蛇蠍,生怕沾上一星半點。
嬴成蟜眯起雙眼,也不說話,一巴掌用力拍在甘羅腦袋上,啪地一聲空響傳出,就像是拍在了一個大西瓜上。
甘羅猝不及防,隻覺腦袋被塞進了一口古老銅鐘之內,外麵有十個禮儀官合力持著銅柱撞鐘。
讓他腦袋來回顫抖不休,耳邊嗡鳴聲不止,一時間眩暈迷糊得連發怒都做不到。
好容易捱過了這一陣,耳邊的嗡鳴聲稍小了一些。
甘羅怒目圓睜,剛剛轉過去的身體又轉了回來,兩手後拄撐著鬆軟獸皮衝著嬴成蟜大聲吼道“豎子你作甚!”
這五個字聽在嬴成蟜耳中是正常聲音,甘羅自己聽著卻是帶著回響,這個事實讓本就頭昏腦漲的甘羅更氣憤了。
要不是他知道他那幾手三腳貓功夫遠遠不是嬴成蟜的對手。
自小到大沒怎麼吃過苦的甘羅大少爺,就要讓嬴成蟜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紈絝子弟,下手往死裡打的那種。
秦律能管束的人很多,能管束的事更多。
但這些人中不包括甘羅,這些事中不包括甘羅的事。
這有兩個原因。
第一,甘羅的大父甘茂很牛逼,給早期甘羅打下了堅實基礎。
甘茂當年叛離秦國之後,秦王為了能讓甘茂回心轉意,不但對甘茂留在秦國的甘家眾人不以加害,還對其封賞照顧。
甘家在二代目甘茂時成為秦國第一等世家,勢力達到巔峰。
而在甘茂叛離後,在甘家次代沒有出色子弟於秦國朝堂任職的情形下,勢力依然沒有太過下滑。
這便是曆代秦王想通過善待甘家來讓甘茂重返秦國,不惜以王權偏袒。
這段甘家最平庸的真空期靠著甘茂威望,讓甘家有驚無險的度過。
第二,甘羅不是凡人。
到甘茂之孫甘羅掌權時,甘茂已逝。
而靠著甘茂剩餘餘蔭以及自身努力,甘羅九歲就被封為上卿。
在其繼任甘家家主之位後,開始倒賣廢舊武器。始皇帝或許是不知或許是有彆的考量,總之沒有下令捉拿。
秦國各大世家兩代一直以甘家為首,對甘羅暫且觀望,也沒有主動去找甘羅不自在。
數月過後,打通了這其中脈絡,賺到錢的甘羅沒有吃獨食。邀各大世家一起發財,以利益捆綁眾世家。
他將其大父甘茂衝鋒先整的才能用在了人際交往上,以秦國上卿之身,成為秦國世家的領袖。
在秦國,甘羅名聲遠遠沒有王綰,隗狀,王翦,蒙驁這些人響亮。但論勢力,背後站著大秦新老世家的甘羅最大。
這樣的甘羅,秦律怎麼管?
秦律再公平,隻要不是自動運轉需要人去落實,那對甘羅而言就是虛妄。
在秦國,隻要達到一定地位,沒有幾人願意為了所謂的公平,正義去找甘羅麻煩。
那幾個看不清形勢的愣頭青,現在已經三四五六七八九歲了。
啪~
嬴成蟜又是一巴掌狠狠拍下,讓甘羅腦袋受到二次傷害。
那大大的銅鐘被撞擊二次,剛剛起來的甘羅被一巴掌又拍貼到床榻上。
腦子裡一團漿糊,水聲嘩啦嘩啦流淌的歡快極了。
甘羅伏在床榻上喘著粗氣,閉著眼睛忍受煎熬的同時,在心中大罵嬴成蟜不為人子。
“想罵就罵出來,憋在心裡多難受,我看著你這樣我都難受。”
嬴成蟜笑眯眯道,那笑臉在腦子稍微清醒一些的甘羅眼中就好像是開了影分身之術似的有好幾個。
甘羅想一口唾沫吐在第一個笑臉,一個大逼兜打在第二個笑臉,一劍劈在第三個笑臉。
一個笑臉就讓甘羅深惡痛絕,多個笑臉讓甘羅深惡痛絕翻多倍。
他現在最想把一口大銅鐘扣在嬴成蟜腦袋上然後在外麵用又粗又大的銅錘猛力錘下,讓嬴成蟜也體會一下什麼叫做頭暈耳鳴。
“哥,瞧你說的。”甘羅雙手抓住嬴成蟜揚起來的右手,“我怎麼會罵你呢,你可是我親哥啊!”
兩個落在實處的大逼兜和一個沒落下來的大逼兜給還不到三十歲,勉強能和青年蹭個邊的甘羅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讓這位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瞧不起嬴成蟜的世家領袖學會了隱忍不發,學會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學會了臥薪嘗膽。
“我還當你當了十年禽獸忘記了怎麼說人話,原來我小時候教導你的話你還是沒有忘了乾淨,還知道尊重長輩。”
你管趙太後一口一個趙香爐叫著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尊重長輩,虛偽!真是虛偽!
甘羅深以為然,應聲道“兄長說的對,十年未受兄長教誨,羅誤走了歧路。今日得見兄長一麵,真乃羅萬幸也。”
嬴成蟜哈哈大笑,一巴掌就朝著甘羅的頭拍了下去。
甘羅從床榻頭軲轆到床榻尾,雙手護著腦袋笑著說道“羅又說錯話了?兄長你喜歡聽什麼?你說。”
“犬吠。”嬴成蟜也笑著道“我喜歡聽犬吠。”
甘羅臉色一變,不能維持住那個見到闊彆已久的兄長而心生歡喜的笑容,陰鬱之色浮在臉上。
“嬴成蟜,你不要太過分。我的案子還沒有完結,你不要以為你贏定了。”
嬴成蟜眯起雙眼,揚起右手。
甘羅隻覺得一口大銅鐘又套在了自己頭上。
“士可殺不可辱!”
啪~
銅鐘被敲響,嗡鳴在繼續。
甘羅一聲哀嚎倒在床榻上,捂著雙耳顫抖不休。
還沒等他緩過來,撞擊大銅鐘的巴掌再次來襲。
甘羅身體輕微抽搐,大腦神經不能在隨心所欲控製身體各處,他像是一灘軟泥一樣鋪在了床榻上。
“汪。”
他麵部朝下,笑著輕聲叫道。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在他耳邊,一連串狗叫聲響起,於是他笑得更開心了。
嬴成蟜手掌覆在甘羅後腦勺處,暖流自其手掌所發滲入甘羅腦後。
那沸騰的江水開始減緩乃至平複,澎湃的巨浪落下就不再升起。
很快,甘羅便一身大汗,趴在床榻上氣喘籲籲。
扣著耳朵確定那嗡鳴聲,已經帶著那不堪入耳的狗叫聲一同遠去。
《黃帝》這門功法邪門怪異,但其所誕生的內力卻是中正平和,沒有邪淫跡象。
如果不看練功過程隻看內力,《黃帝》確實當的起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