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發憤怒了,頭充血越多,臉就越紅。
如果撕開他臉上起到掩飾作用的人皮麵具,就能看到他的頭比二樓房間賓客的衝鋒頭充血還嚴重。
那整張臉就好像是用殷紅鮮血塗了個外層。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所有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喝醉了。
兩個腳踩不出一條直線,踏著年久斑駁的木板,向著樓台內門行去。
專注於報仇的呂旭沒有注意到,二樓有個在嬴成蟜來時會趴在地上的仆役一直在用眼角餘光注視著他,就像他注視呂家三女一樣。
仆役在見到其起身的那一刻,拿著手中抹布就沿著樓梯快速擦了下來。
呂旭去樓台內門的這條道上有一桌必然經過的酒席,其上正坐著呂家三女。
知性溫柔的呂長姁,自帶煞氣的呂雉,年幼爛漫的呂媭。
站起來還不到一米二的呂媭一張圓臉,嘴裡吃著好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剛開始來樓台,周圍的鶯歌鳥鳴,氣喘籲籲還會讓小蘿莉臉蛋紅彤彤有如蘋果。
來了十數次之後,小蘿莉也習慣了。
可以一邊吃好吃的,一邊睜大眼睛看隔壁桌的女郎和賓客拉絲。
還可以悄咪咪地和大姐,二姐說這個姐姐笑得沒有那邊的自然。
呂旭走來時,小蘿莉正專注地吃肉吃菜,捧著小碗向嘴裡扒拉,腮幫子鼓鼓的,一心乾飯不顧其他。
眼中天生帶著一股子煞氣,雖然才十三歲,但已能看出是個美人的呂雉看了搖搖晃晃的呂旭一眼,向長姐呂長姁使了個眼色。
沒長開的小手持快,去夾距離呂長姁最近湯碗中的魚肉,身子朝呂長姁貼近許多。
輕聲道“來了。”
這聲音輕的連坐在其另一側幼妹都聽不到,隻有其長姐能聽聞。
年歲最長,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呂長姁輕輕點頭,沒有言語。
用湯勺去舀了些潔白魚湯放入口中,紅唇被魚湯浸潤,很是誘人。
略帶有魚腥氣,突出一個食物本味的魚湯壓住了呂長姁心中的忐忑。
她的手略微有些顫抖,想要趕緊站起逃離,視線內看到二妹呂雉紋絲不動,本來正在用勁的雙腿便泄了力。
呂長姁,呂雉不知道那個裝醉向她們行來的年輕男人要做什麼。
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今天會不會發生。
但她們做好了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她們都做好準備好幾天了。
數天前,將呂家帶到鹹陽,就此放置不管的嫵媚美婦找到了呂家次女呂雉。
“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我幫你擺平你家那房做博士的親戚。”
剛過完蠟祭,長了一歲的呂雉想著單父縣城裡美婦毒辣的手段,殺死博士之子到現在還平安無事,推測美婦身後勢力起碼要大於博士甚多。
當場就答應下來。
她們一家之所以要待在這無趣的鹹陽,阿母每日愁容不展歡顏甚少,阿父最近在外遭遇凶險刺殺,都是因為那個在鹹陽做到博士大官的親戚。
呂雉不明白,明明他們一家都差點為了收留呂書而死。
為什麼那個博士親戚不感激他們一家,反而還要針對他們,殺他們。
在單父縣,就算是家中的傭戶也知道在呂父下發米糧後的那幾日,揮舞的鋤頭要更用力些。
怎麼到了都城鹹陽,這裡博士反而不如小縣城單父農民了。
呂雉自小就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
她還沒出生就被訂了娃娃親,但任憑父母如何言說,她都不認這門親事。
在這個父母之命大如天的時代,呂雉所作所為絕對稱得上離經叛道,甚至說是大逆不道也不為過。
被為了扯斷脖子上套著的索命枷鎖,呂雉將事情告知了長姐,說服了長姐,每日都在樓台坐等。
呂旭在暗中觀察呂家三女,呂雉也在暗中觀察偽裝成年輕男人的呂旭。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隻要在一方死亡的時候才能看清。
醉酒的呂旭在東搖西歪,撞到了兩個椅子一個桌桉,被五個賓客哈哈取笑了之後,蹭到了呂家三女這一桌,來到了呂長姁身後。
手裡拿著抹布擦拭樓梯的仆役也站在了樓梯最後一階。
他蹲下身,用有些潮濕肮臟的抹布擦拭著樓梯扶手最下邊,抹去那積落的灰塵。
他用眼角餘光瞟視著呂旭,等待著將要發生的事。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發生。
反正每次那個年輕賓客走的時候,他都會擦到樓梯扶手最下麵。
“辛苦了。”
一聲感謝,自仆役身後傳來。
一心二用,全部心神都被調用的仆役聽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意識到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他這種奴隸從來沒有人感謝。
突然,他胸口傳來劇痛。
低下頭,看見了一小截閃爍寒光的劍尖,從他胸口長出來的。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