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趙氏,魏氏,韓氏當初也是如此,然後三家把晉國分了。
最近一次呂不韋獨攬大權,說是陛下成年還政,蘄年宮來了一場謀反。
自古至今,臣行君權者都是意圖不軌之輩,除了周公還過政,往後再無人也。
你小子這強迫無賴勁,和周公半點不像,倒和你那刻薄的祖父秦昭襄王像甚。
嬴成蟜糾結了。
以他目前對眼前老人的了解,老人的才華絕對是實打實被天下人低估了。
但世人對其善於亂世之中保全自身的評價絕沒有錯,老人的一生就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根本演繹。
不,或許不是低估。
嬴成蟜否定了上一秒做下的推斷。
蒙驁那老小子,和王齮他們不知道此人才華很正常,帶兵打仗牛逼的一般在政事上都不敏感。
但呂叔,祖父怎會不知此人才華?
之所以沒有在意,應是此人畏死。
呂叔,祖父他們沒有辦法讓此人全心全意地出仕。
呂叔,祖父他們不信任此人,又不舍得殺。
這才是此人能在秦國閒適這麼多年無人問津的真實原因。
曆史上但凡為大事者,大多都最看重名節二字。
性命之於名節,就是糞土。
燕太子丹找田光說要殺秦王,告訴田光不要把事外泄。
田光將荊軻薦上,馬上就說太子告戒我要守秘就是不信任我,然後就自殺了。
上位者喜歡的就是這樣最看重氣節的人,而不是蔡澤這般最看重哦你好性命的人。
要是當時燕太子丹找的是蔡澤,大概率蔡澤出門就會覺得刺殺秦王這太危險了。
這事情辦不到,到時事情敗露我是知情人,還得連累我被殺。
一念及此,屁顛屁顛就跑到秦國來告密了。
那就沒有什麼荊軻刺秦王了,直接燕國卒。
但嬴成蟜不怕這事,他巴不得蔡澤把事情都捅出去。
鹹陽這些貴族越把視線放在他身上,他越歡喜。
“綱成君。”嬴成蟜眯了眯眼,道“你是不是打算先穩住我,出了鹹陽獄立刻去找陛下告密啊?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裝出來的罷?”
老人勃然大怒。
“你這豎子莫要小看澤!就是你祖父也沒有如此輕視澤!”
“看來是成蟜錯怪綱成君了,綱成君勿怪。到飯點了,先吃些飯食好了。”
嬴成蟜招來獄卒囑咐幾句,很快八個食盒,兩壺美酒就端了上來。
一開翠竹編製而成的盒蓋,香氣充盈地整個牢房都是。
“綱成君請。”
“澤倒確有些餓了。”
兩人邊吃邊聊,聊的內容五花八門,從樓台之美人到郡國並行製。
沒一會,劇烈的拍門聲響起。
砰砰砰~
肉掌和鐵門的交擊聲很沉悶。
“哥!快給我送飯啊!”
嗓音嘹亮,清越,迫不及待。
“這是,甘上卿?”蔡澤舉杯喝了口酒,隨意地道。
有三兩酒液滴在袖子上,出現兩個水痕。
“先生少待。”
嬴成蟜歉意起身,從地上團了一把乾草,嫻熟地揉成一個團。
蔡澤眼角跳了跳。
“小子,你這是做甚?”
“他太吵了,我把嘴給他堵上,馬上就好。”
嬴成蟜出了牢門,沒有關上,蔡澤望著大開的牢門眼中滿是渴望。
“叫個屁!前天不是給你吃的了!乃公正在招攬綱成君!你消停點!敢把這團草拿出來,乃公把你丟一層去!”
世界安靜了。
蔡澤默默地轉過頭,機械地夾菜夾肉,送入口中,津津有味。
“好了,綱成君我們繼續聊。”
嬴成蟜神清氣爽,重新跪坐在蔡澤麵前,見蔡澤神色略有不自然。
誠實解釋道“你聽甘羅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他沒餓到,我之前也沒用乾草團堵過他嘴。我那麼說,那麼做就是為了嚇唬嚇唬綱成君。綱成君心細入微定然早就識破,裝害怕裝的挺像,謝謝綱成君配合。”
蔡澤苦笑一聲,當即破功,道“長安君倒也不必如此誠實。”
嬴成蟜赧然道“在先生麵前,成蟜還是誠實些好。先生不必驚慌,就算先生不從,成蟜也不會讓先生受饑餓之苦。一息之後,先生就脫離這離苦人間了。”
“……澤還是想多吃些苦頭。”蔡澤放下快子下了床榻,九十度彎腰俯身便拜,道“澤唯長安君馬首是瞻。”
嬴成蟜急忙竄下床榻,雙手攙扶起蔡澤,把蔡澤重新扶坐。
“成蟜哪能當先生大禮!”
“風聞長安君愛養士,澤願入長安君麾下。”
嬴成蟜大喜,道“成蟜得先生,如玄德得孔明,劉邦得子房。”
玄德是誰?孔明是誰?
劉邦是誰?子房是誰?
蔡澤腦子裡閃過四個問號,熟讀百家書籍的他竟然對嬴成蟜舉例的四個人全然不知。
“君上博聞強識,澤遠不如也。”
“非先生之過,乃成蟜之過也。”
“君上不會有錯,是澤無知也。”
“……”
牢獄一時間主客有禮,賓主儘歡。
如秦孝公聞衛鞅敘霸道,說法家,言變法,高呼先生救秦。
如秦莊襄王遇呂不韋納頭拜倒,喜下承諾,吾一切決於爾。
兩人關係急速升溫,就像是交往了數十年的君臣一般。
蔡澤對嬴成蟜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對局勢看法以及對未來預期都讓嬴成蟜受益匪淺。
時間快速流逝,二人聊得漸入佳境,均似不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門聲響動,二人入。
一人背身站在牢房門前,後腦勺能看到係上的黑巾結。
腰背挺得筆直,手扶腰間劍柄,如一把出鞘利劍。
另一人龍行虎步,臉有麵紗,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比高空翱翔的金翅雄鷹還要銳利,其中寫滿了不滿惱火。
“你這豎子!著急叫朕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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