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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術叔,成蟜再求你件事(1 / 2)

第282章術叔,成蟜再求你件事

西方,西家家主西術第三子,自小因為行事性格酷似西術,而備受西術寵溺。

年方十八時,便掌管了西家在帝國西方巴蜀一帶的生意,負責調教在巴蜀樓台受眾廣,吸金多的隸妾事宜。

二十五歲時官居永巷令,掌後宮宦官,宮女生活,以及宮人犯罪的懲處,年俸一千石。

在公照秦律辦事,不枉縱一人。

在私出手大方,好交友性豪邁。

駕的了戰車,上的了戰場,提筆還能寫一手奏章。

在秦國這就屬於文武雙全了,很是難得,在鹹陽貴族圈中風評極佳。

今年二十九的西方,儼然有西家下任家主勢態,與不少朝堂大員都相熟。

武城侯王翦曾問過其是否要參軍,可帶其出征。

青年將領領袖蒙恬是西方好友,兩人常喝酒聊天。

就連始皇帝也曾讚譽過西方,此子若早生十年,滅六國必有其功績。

西方好像沒有什麼短板,一路走來也是順風順水,待人接物恰到好處。

與仗義屠狗輩交往,能雙手抓著狗腿,大啃得滿嘴是油,不嫌邋遢。

與世家貴族同行,則彬彬有禮秦禮周全,好似活了百年的老秦貴族。

這麼一個正常發展前途無量的西方,今日卻遇到了不正常的事。

他的麵前有三具無頭屍體,溫熱的鮮血在他裸露在外的臉頰,手背慢慢變涼。

帶走了他血液中,皮膚裡的熱量,陰冷將他包裹滿滿。

初被抓到廷尉府,西方一點也不擔心。

抓的人實在太多了,還是孟西白三大世家。

通常而言,隻要不是謀反大罪,抓的人越多事就越小。

及至聽到李斯審理案件,要給三大世家定罪之時,西方還是不擔心。

孟西白作為秦國最古老的三大世家,犯什麼事能一同被處死?

就是真犯了死罪,隻要不是謀反這種觸及始皇帝底線的大罪。

其他一些死罪,最後都會變成四個字,罪不至死。

《禮記》有言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以禮治國的周朝將人分成十等類,實行這一句話實行了八百年。

反對儒家,認為儒家逼逼賴賴,除了誤國屁用沒有,應該全部趕走的法家巨擘商鞅提出以法治國。

《史記·商君列傳》有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猛的一看,這應該算做是進步。

實際上,這句話就是說給不懂事的平民百姓聽,這就是一句屁話。

正規司法程序是,犯法,定罪,上所犯罪狀的刑罰——梟首,徒刑,五牛分屍。

出自《商君列傳》的這句話隻進行到定罪,沒有說後續刑罰,這就屬於耍無賴。

秦律規定,在道路上揚灰要剁手。

庶人揚灰,定揚灰罪,刑罰剁手。

貴族揚灰,定揚灰罪,刑罰未知。

同罪不是公正,同罪同刑才是。

三國時期曹操行軍定下規矩,誰的馬踩了地裡的莊稼就要斬首,然後他的馬溜溜達達踩了地裡的莊稼。

曹操說雖然我是你們主公,但規矩是我定的我也不能違背。

孟德大人割下了幾根頭發,一臉要了他命的表情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頭發和腦袋差不多,我削發代首。

發展了四百年的東漢末年世事如此,而在當今這個時代,這種情況出現的隻會更多。

秦惠文王為王子時殺了人,他的叔父代為受過,受劓刑,被割去鼻子。

那是甘龍在那裡盯著,是其與商鞅的政治博弈,是新老勢力鬥爭結果。

沒有頂尖貴族參與,王子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想殺幾個殺幾個。

就是有甘龍這麼盯著,王子殺人按秦律也是處死,那不也沒處死?

師代受過,還把死刑代成劓刑,簡直荒唐,這不就是秦國的合法頂包嘛。

這也就是甘龍在看著,必須得割一個有分量人的鼻子。

這要是王子鬨市殺人被民眾獲悉,商鞅都不用這麼麻煩。

隨便找個死囚說這是王子老師殺了了事,既平民憤,又維護秦律公正。

在愚民政策下,秦國百姓多是愚昧的。不僅不會覺得受到糊弄,還會謝謝商鞅呢。

西方就是這麼想的,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主流想法,不論庶人貴族。

事情也確實照著西方的想法在進行,證人不敢繼續作證害怕被報複。

孟西白三家不僅沒有一個人受到刑罰製裁,甚至連定罪這一步都沒走到,這就是常態。

就在西方等的有些無聊,站在原地開始閉目養神,等著這場鬨劇結束的時候,他的名字被叫到了。

睜開眼,西方和另外被叫到名字的四個人上了場,準備走個過場。

一盞茶時間不到,比他先走過場的三人,就都被李斯定罪,加班加點地砍了腦袋。

雖然這些罪名都屬實,但這樣是不正常的,像他們這種出自大世家的貴族,不應該這樣被定罪。

西方用迸濺上三家人之血的手,抹了幾下臉頰沾染的血跡。

在西方觸感上,臉上的血珠被抹掉了。

在現實場景中,西方臉上的血跡從一條線變成了一張麵,把那張本來是謙謙公子的臉抹成了厲鬼一般。

茫然地聽完李斯所敘述的罪狀,證人證詞,用沒有焦點的眼神注視著擺放在李斯麵前桌案上的證據。

“西方。”

李斯低著頭,不去看西方那張猙獰的臉。

“你還有何話說。”

申訴,自證,這是前麵三個被梟首的三大世家子弟沒有得到的待遇。

西方嘴裡發苦,笑了一下。

粘稠風乾的鮮血被扯動,讓西方臉上有些異樣感覺。

仰起頭看著泛藍的天空,西方以手遮陽,睜目對日。

“左相這次審訊,問過陛下了?”

“……不曾。”

“不曾?”

“秉公執法,以秦律行事,何需驚擾陛下。”

“左相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

“李斯本就是個沒意思的人。”

“嗬嗬。”

西方放下手,沐浴著並不熾烈的陽光,深吸一口氣,笑容燦爛。

“李兄,方不想稀裡糊塗死去,讓方做個明白鬼罷。”

奴隸不如商人,商人不如農民,農民不如貴族。

秦律管的從來不是貴族,而是不如貴族的下位者。

能製裁貴族的除了貴族,便是高於貴族的上位者。

西方原以為能要李斯對三大世家趕儘殺絕的人是始皇帝。

在他心中,唯有始皇帝才能令左丞相李斯如此行事。

不料卻從李斯得知不是始皇帝所為,這讓西方很是意外。

喧鬨的三家人漸漸安靜下來,身為世家子弟的他們或許紈絝,或許沒本事,卻絕對不是純粹的蠢貨。

他們沒有如西方一樣,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但他們又如西方一樣,想知道這一切緣由。

前麵那三人為什麼要死,後麵的我們,是否又要死。

隻有知道了問題根源出在哪裡,才能想辦法去解決。

給他們定罪的是秦律。

殺他們的武器是秦劍。

但秦律,秦劍都不是他們必死因由,秦律秦劍的主人才是。

李斯低著頭,狠辣的眼中夾雜著不忍。

數年以前,那個來自齊國稷下學宮的落魄楚人,買的禮品連文信侯呂不韋家中的管家都瞧不上眼。

卻被一個生於世家的嫡係子弟撿起來,笑著說要不要來我門下先委屈一段時日,你要是真有才,我下次見文信侯時帶著伱。

那時的楚人在稷下學宮堂上舌辯群生,正是處於最心高氣傲的時候,哪裡肯應。

對著那穿著唯有貴族才能穿的黑色蜀錦長衫深深一拜,道了一聲謝便昂然離去。

在那之後,楚人第二次和世家子相遇,便是在文信侯府上。

文信侯呂不韋邀請世家子入府宴飲,將李斯喚出,告訴楚人若非方侄告訴老夫你在酒肆說了什麼,老夫也不會注意到你。

“斯早就說過了。”

李斯突兀應道。

“是,長安君?”

西方眼神閃爍,其中透著不可置信。

雖然嬴成蟜與世家的紛爭一直在繼續,還殺了一個鮑白令之。

西方知道嬴成蟜極其膽大妄為,但他不知道嬴成蟜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

哪怕李斯最開始就說是奉長安君之令,但西方一直不相信,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始皇帝的說辭罷了。

李斯不應不言語,這便是默認。

“李兄!”

西方情緒激動,猛然上前一步。

兩側府兵腰間秦劍出鞘,雙劍相交成一個叉攔在西方身前。

“止步!”

西方猛然醒悟過來,急忙退後了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左相!我乃永巷令,殺我需陛下首肯啊!”

聽到是嬴成蟜下的命令,西方心中燃起名為希望的熊熊大火。

給一個年俸一千石的永巷令定罪行刑,其實不需要始皇帝出麵,隻有年俸兩千石的官員才會要始皇帝首肯。

西方這話是給李斯一個報告始皇帝的名義。

西方身為永巷令,算是半個宮裡人,麵見始皇帝次數不算少。

誰也不知道始皇帝對其做過什麼承諾,說過什麼話。

陛下並不知情,都是那豎子所為,隻要陛下知道了定不容許!

“斯未聽聞此條律令。”

李斯在聽到噗通一聲重響的時候就抬了頭,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狼狽萬分,在鹹陽備受盛譽的西方。

西方臉上露出祈求之色。

李斯冷硬地道“斯在此審訊如此之久,已很是疲乏,沒時間與你多言,你到底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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