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土地肥沃,適合耕種的六國相比,長滿野草的胡人地區顯然不太可口。
秦律規定,一地居民不得擅自移居,剝奪了西北村郭中的民眾連搬到城郡之中的權利。
他們就這麼水深火熱的艱難求存,這種現象在秦攻破趙國的時候惡化到巔峰,因為秦接手了趙國的邊郡。
李牧能震住匈奴主力十年,前任左丞相隗狀能讓秦國邊郡抽調走主力而匈奴不敢攻,但他們都不能阻止小股匈奴掠奪。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冒頓單於都無法管束所有的匈奴部落,更彆說李牧,隗狀了。
本來應該趙國人防守的邊境也歸了秦國,匈奴能進入的入口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西北村郭民眾受到的生死壓力更大了,小兒聞馬蹄聲而止啼。
上郡秦簡有載
乃丙午日出一乾時,虜可廿餘騎萃出塊沙中略得跡卒趙蓋眾。
蚤食時到第五隧北裡所,見馬跡入河,馬可二十餘騎。
……
類似這種匈奴騎兵劫掠數不勝數,生活在西北村郭的秦人絕望得活著,以為秦國遺忘了自己。
直到太子嬴扶蘇親臨上郡,自扶蘇到得之日起,匈奴劫掠大幅度減少,幾乎可說是杜絕了。
有了蒙恬戰車逞凶威,連複雁門,九原兩郡之地,匈奴最近很老實。
蒙恬是嬴扶蘇死忠,宣傳上便說其是隨太子而來。
蒙恬本意是想讓嬴扶蘇得西北邊軍軍心,沒想到卻讓西北村郭中的民眾,對大秦太子恨不得跪下叩頭表示感謝。
誰能讓他們活著。
他們便效忠於誰。
軍心沒得,先得民心的嬴扶蘇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他本想廢除秦律中不得私自移居的律令,要西北村郭的秦人都搬到有高大城牆的城郡之中,為韓非所阻。
理由很簡單,不合適。
其他地區暫且不論,隻說西北,這條秦律的作用並不是送秦人給匈奴殺,其真正意義是種田。
城郡範圍的田地早就種完了,而這些土地根本不足以養活西北邊軍。西北邊軍需要更多的糧食,而這些便隻能從民眾征收。
若是把所有民眾都集中在城郡,那麼隻會造成一個結果,西北糧不夠吃,人地兩失。
每一條政策的實行都是有內在邏輯,百害而無一利,實行者皆不得利政策確實有,但隻是鳳毛麟角罷了。
嬴扶蘇很受打擊。
真正掌管一地生死,他才明白他的父皇,叔父到達了何等境地。
上位者每一條政策的實行牽連甚廣,稍有不察對底下就是滅頂之災,腦袋一熱做出的決定更多是害人害己。
韓非指出了嬴扶蘇政令弊端後,沒有對嬴扶蘇橫加指責。對於這位常在長安君府玩耍的大秦太子,韓非有著極大耐心。
這不僅是因為其主君所托。
更是因為見識了始皇帝乾綱獨斷的一麵,韓非覺得大秦太子實在是好改變許多,起碼聽話啊。
韓非在嬴扶蘇提出的律令基礎上做了改進,提出軍民置換。
簡單來講,就是西北一半入城,換同等數量的軍兵去村郭,半年一換。這樣既提高了村郭的安全係數,也讓村郭民眾更安全,還可以提高軍隊和民眾的溝通。
嬴扶蘇大喜,立刻發行,這條政策又讓嬴扶蘇的聲望拔高最少三個量級。
嬴扶蘇在實施新政後,大罵西北官員屍位素餐,想要裁撤一番。
在嬴扶蘇看來,韓非的政策如果能早實施,西北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韓非計策雖然很好,但嬴扶蘇還真就不信整個西北沒有一個官員想的出來,怎麼就沒人上奏呢?這就是西北官員不作為。
又是韓非,苦勸攔住嬴扶蘇,告訴嬴扶蘇這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首先西北官員自稱派係,這裡常年是帝國的忽視區,牽一發而動全身。
裁撤了絕大部分官員,那麼太子你打算用何人來填補呢?跟你來的那群儒家弟子嘛?
其次這個計策也隻有此時能實施,因為之前邊郡缺兵。
上郡的邊軍一直處於極度缺少狀態,若是早就執行這個政策,匈奴先前一番突襲可能連上郡都一起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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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因為九原,雁門告破增加了駐軍兵力,這才能得以實施此策。
嬴扶蘇恍然大悟,內心甚至生出若是當初父皇給我找的老師是韓非子就好了的想法。
法家巨擘韓非子一番深入淺出的講解,讓大秦太子茅塞頓開。而在韓非的輔左下,大秦太子正在飛速成長。
跟著嬴扶蘇來到西北的那些儒家弟子,韓非也沒讓他們閒著。大手一揮,讓他們在邊郡中教學去。
淳於越這個致力於恢複儒家顯學地位的大儒對此其實不太滿意,他更想在西北當一個高官,這樣才能更好的推行儒家。
但無奈嬴扶蘇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被其洗腦的嬴扶蘇。
見識過儒家真正麵孔,經曆了始皇帝,嬴成蟜兩位帝國權柄悉心調教的大秦太子或許稚嫩,或許天真,但絕對不再迂腐。
其堅決反對儒家為官,隻願讓儒家為師。
甚至其還私下憂心忡忡地谘詢過韓非,儒家為師是否可行,不會把邊軍忽悠瘸罷?
韓非搖頭。
常年處於戰備狀態的秦軍,常年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西北民眾,儒家能讓這些人認識在邊塞最是無用的文字就不錯了。
韓非大顯身手,每天忙的腳打後腦勺,新政一條又一條發布,時不時給太子鞭辟入裡地講道理,告訴太子為何這麼做。
和韓非一起來到上郡的李牧,卻與韓非呈現截然相反的狀態。
這位不再喝酒的前趙武安君清閒的要死,每日工作時間加起來不足兩個時辰,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調教秦軍,布置完任務就撒手不管。
其時不時就喜歡站在城牆上望西北輕歎,嘴裡常常滴咕蒙恬怎麼就答應去打匈奴了呢?公子不是說蒙恬屬意嬴扶蘇嘛,唉。
打的匈奴望風而逃的前趙武安君不想在後方練兵,做後勤保障,輔左大秦太子。
他想騎乘著駿馬,帶著他的飛兵,在匈奴地上再浪一回,讓那幫十年前被打的屁滾尿流的匈奴們知道他們的李牧大父回來了。
“真要是再來一次,可不是十年的事了。”
李牧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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