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後浪推前浪,麵對女兒連番出擊,和果斷無畏的鬥誌,李卓航忽覺自己老了。
“這要多少銀根,你算過嗎”
“算了。已經在籌了。”
“從何處調集”
“景泰府三嬸嬸那,還有徽州府大伯父那裡。”
“你大伯父……”
李卓航想起李卓遠,有些心沉。
十年之約就在眼前,可是李卓遠這些年竭儘所能地斂財,太讓他失望,他幾次要處置,又狠不下心。
年紀越大,越心軟了!
外麵已經有了晨光。
江玉真對李菡瑤道:“天就亮了,彆回去了,就在西屋睡吧,省得走來走去還耽擱時候。”
李菡瑤忙答應。
西屋原本就是江玉真為女兒起居預備的,方便他父女議事之餘,作為女兒小憩之所,所以一應的陳設和妝奩用具都是齊全的,分裡外兩進。
聽琴對觀棋道:“觀棋,你陪姑娘在床上睡。我和鑒書睡在外間。”
觀棋含糊應道:“是,琴姐姐。”
那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聽琴忙扶住她送到床邊,低聲笑道:“就困的這樣!”
簡繁尚未審理此案,更未透露要如何處置潘織造,但潘織造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結果。
卯初,潘家一婢女給潘梅林送衣物來了。
潘梅林在霞照的權勢很重,況且他是半夜被押進牢房的,很多人都不知怎麼回事,還不到人走茶涼的時候,所以,婢女順利地進了大牢,來到他麵前。
木柵欄內,潘梅林閉目端坐在地上,強忍著蚊蟲叮咬,維持冷靜,聽見腳步聲在前麵停下,又有開鎖聲,才掀開眼皮向外看過去,看見婢女,眼光一亮。
婢女給那牢頭一個大銀錠子。
牢頭道:“快些!”便轉身走了。
婢女解開包袱,將幾件衣物露出來。
潘梅林問:“東西帶來了”
婢女輕聲道:“帶來了。”說罷從衣下摸出一個帶螺蓋的瓷瓶,雙手遞給潘梅林。
潘梅林接過去,湊在眼前細看。
“好精致的瓶子!”他喃喃道。
忽抬眼,看見婢女目露恐懼,手一頓,將瓶子滑入袖中,端正身子,道:“本官都不怕,你怕什麼”
婢女含淚道:“大人!”
潘梅林道:“那可是你的舊主子。除掉本官,你不為你的舊主子感到高興嗎”
婢女拚命搖頭,不敢吭聲。
潘梅林道:“李菡瑤!四五歲就敢跟一條蛇拚命。本官已經夠重視她了,誰料還是小覷了她。”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那婢女說,並不理會婢女能不能聽明白,自顧自地說:
“……本官真的很重視她。再強勢,她也是一個女子!為此,本官特地研究了梁心銘的崛起之路:梁心銘剛入仕時,很謹慎的,連中三元的狀元,卻自請到徽州最窮的潛縣任縣令。整整蟄伏了三年,步步為營,心思何等縝密。三年後才趁勢崛起、捅破了天……”
“本官想著,李菡瑤不過一介商女,無權無勢,她再厲害,大麵子上也要伏低做小,怎敢跟本官對抗呢把她弄進大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誰知竟錯了!”
“她竟如此大膽、囂張!”
“本官是萬萬沒想到啊!”
這是反省,亦是總結。
反省總結過後,他露出笑容,意味深長道:“本官宦海沉浮幾十載,若她將本官當貪官,隻會搜刮民脂民膏,那她可就錯了。但本官希望她這麼想。”
他忽然湊近婢女,在她耳邊低語道:“本官要送她一樁好姻緣!”
婢女囁不由自主問:“什麼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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