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江畔就安靜下來,唯有空中一輪圓月,靜靜地照著下方的江水,滾滾東流去。又過了一會,陳飛的船逆流而來,竟連夜啟程了。江畔徹底寂靜。
又過了一刻鐘,下遊某處水輕輕響動,一個人影手腳並用地往上爬,身後還有人托著她腳,好容易爬上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癱倒;跟著又上來一個。
張謹言上來便喝道:“走!”
他惦記著剛才水軍們的對話,還有陳飛連夜趕路,急於回去稟告靖海大將軍,所以急迫。
觀棋又累又冷又餓。
她也不是不知輕重,也知此地不可久留,遂勉力爬起來就走,嘴裡道:“你將門虎子,竟然拉不住我”原來她想起之前謹言輕薄她的事,懷疑謹言是故意的。這些世家公子哥兒最是風流,最喜歡到處留情!
謹言還以為她忘了呢,誰知不肯放過自己,窘道:“李姑娘,在下真不是有心的!——我們男兒也是有名節的,輕薄了女子,自己也失了清白。”
這觀點來自表哥王壑。
觀棋猛然站住腳,質問道:“你的意思我汙了你清白”
謹言急忙道:“不是不是!”
觀棋道:“你明明就是!”
謹言道:“……”
事實上,確實是如此。
按道理,他得娶李姑娘。
謹言腦子有些亂。這事兒來得有些突然,他得好好想想。他的身份特殊,可不能隨便就娶妻。
觀棋見他不說話,越發生氣。
若是她自己也就罷了,可是眼下她頂著李菡瑤的名頭,怎能讓姑娘白白吃這個啞巴虧
她待要說出丫鬟的身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潘子玉和陳飛要送李菡瑤入宮。這件事尚不明朗,萬一無可轉圜,姑娘又不想入宮,她打算代替姑娘入宮,這才將計就計、扮作李菡瑤。所以,這身份不能說破。
觀棋一想到張謹言以為他跟李菡瑤有了親密接觸,也許會想這想那,就心堵極了,這事又不能賠償;待聽見張謹言說什麼“男人也有名節”,更是火冒三丈。
火冒三丈,也不能發!
觀棋冷靜下來,設想若是李菡瑤真遇到這情形,會如何處理呢想了一會,便有了主意。
她輕笑道:“世子身份特殊,恐怕不能隨便私定終身,而我是一定要招贅婿、替李家開枝散葉的。世子若不能入贅李家,最好忘了今天的事。彆告訴任何一個人!”
張謹言聽見“私定終身”、“找贅婿”、“開枝散葉”,又窘又怕,慌忙道:“姑娘放心,在下定不告訴任何人!”
觀棋道:“世子不要小女子負責就好。”她終究不肯白白吃這個虧,口頭上討回便宜也是好的。
張謹言:“……”
他心裡說不出的怪異。
他忍不住設想一個可能:若是他肯入贅李家,難道李菡瑤就要招贅了他不是說要經過棋藝考較嗎他的棋藝可比不上表哥。表哥連李姑娘的丫鬟都沒能下贏,他如何能是李姑娘的對手難道因為之前的碰觸,加上他對李姑娘的救助之恩,李姑娘要對他網開一麵
世子覺得,這美人恩有些難以消受呢。
月色清冷,若是白天,觀棋便能看清他的鬱悶和窘迫,麥色的臉變得黑紅,連耳根都紅透了。
兩人在曠野中默默地趕路。
觀棋跟不上張謹言。
張謹言忍了一會,終究忍不住,對觀棋道:“李姑娘,這樣走太慢了。我背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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