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熏香會讓人產生幻覺,稍加引導,讓首輔做一個春夢,以為一晚上都在與愛人春風一度,並不算難。
思及此,鏡中美人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好是壞。
霜霜為她梳完發髻,又小心翼翼觀察了夫人的神色,見她神色沒有半點不愉,心底才寬慰不少。
可轉念又想起什麼,霜霜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季嫣還在梳理劇情,她支開了霜霜,坐在書案前隨手拿了一本附帶插圖話本,佯裝在看。
霜霜在門外反複踱步,半個時辰過去了,小丫頭依舊還是這副焦慮的模樣,季嫣不解,便把她召進來問話,於是才看到霜霜麵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故而問她道“你是有話想和我說嗎?”
霜霜抬起頭,夫人神色溫和,眉眼漂亮極了,好似完全沒有了往日裡帶刺又鋒芒的棱角,她心下思量一番,便決定賭一把,垂眸道“夫人,大公子已經在院子裡跪了有三個時辰,隻怕這會兒膝蓋已經快不行了。”
季嫣愣住,頓時放下了手裡的話本。
“謝淵在院子裡跪了三個時辰?為何?”
霜霜聞言一呆,但見始作俑者的夫人神色又不像是在裝傻充愣,便解釋道“午膳時,大公子多看了夫人兩眼,委實有些失了禮數,是為僭越,故而夫人罰他跪在院中自省。”
少女聞言一噎,霜霜的話說得很委婉,但真相隻怕不是謝淵多看了她兩眼的緣故,而是原身故意找茬挑刺,一口咬定謝淵偷看她,給他強行扣上了言行失禮的帽子。
左右也不過是找個由頭讓謝淵不好過罷了。
季嫣提起了水紅色裙擺,從書案前起來。
霜霜眼疾手快,過來挽住她的手臂,聲音細若蚊蠅問她“夫人是要去看大公子嗎?”
“嗯。”
短短時間內,無論是從霜霜對待她的態度來看,還是從原身的吃穿用度來看,都能看出來原主平日裡日子過得分外滋潤,在府裡的受寵程度可想而知。
首輔也絕不可能不知道她平時總苛待謝淵,但首輔對此卻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可謂色令智昏。
但季嫣又忍不住想,等哪天首輔得知他寵上了天的寶貝至今還沒有與他真正同房,大抵也會氣到吐血。
…
季嫣被霜霜挽著出門,被這樣伺候,說實話並不習慣,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一路上,府裡的下人見到她,都會恭敬地喚上一聲“夫人”,眼睛裡也都是遮掩不住的懼意。
季嫣不免咋舌,原主平時到底有多壞,才能達到人人都怕的程度?
攜霜霜穿過府中連廊後,視野便一下子開闊起來。
季嫣也終於看到了這個世界裡的反派謝淵。
正是舞象之年,少年一身白衣驚鴻,骨骼已發育完全,身量高大,卻顯得瘦削如薄紙,據霜霜描述,他已經在此處跪了至少有三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便是六個小時。
這六個小時的折磨,尋常人都難以忍受,可少年隻是麵色更蒼白了些,脊背仍舊如琴弦繃直,季嫣在遠處看,不免覺得,謝淵就好似一個繃直了的、卻隨時都可能會斷裂的風箏線。
這樣的畫麵,霜霜不忍心看,更不敢去問夫人的想法。
可夫人今日卻罕見的安靜下來,並未出言奚落嘲諷。
再回神,少女已提起裙擺,徑直朝院中像紙片一樣脆薄可憐的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