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久彆重逢,卻又好像仇人相見,即便做著這世間最親密的事,也難以抵消彼此的鋒芒。
沈惟楚是最先冷靜下來的,卻也是最先失控的。
他將懷中的少女抱了下來,帶她坐下,修士潔淨的裙擺被墊在身下,染上了塵埃。
他將縛住季嫣視線的手移開,迎上了那雙濕意未退、灼亮如太陽的雙眸:“師妹,聽我說……”
他的聲音微啞,朔光劍也從劍鞘中飛了出來,討好似的蹭了蹭女修士的裙擺。
見自己沒被拂開,朔光劍膽子又大了些,劍柄挑開了雪白的襦裙,鑽進去蹭季嫣的腿。
季嫣怔了怔,就低頭把朔光劍從裙子裡撈了出來,丟給了沈惟楚。
沈惟楚第一次對自己的佩劍蹙起了眉。
他將朔光抵入劍鞘,再望向師妹,她的氣還未消,但現下態度也軟化了,雖不去看他,但沈惟楚心內清楚,她是願意聽他解釋了。
沈惟楚說:“我在膠州並未收到師妹的回信。”
季嫣微怔,雖然方才也猜到了一些緣由,但聽到真相時還是讓人意外了一下。她每次給師兄寄回信時,都會親眼看著蝴蝶飛走,竟沒有寄到膠州嗎?
季嫣並不懷疑自己的術法有誤,那就隻可能是她寄出的信都被攔截了。
但季嫣又想不到整個仙門會有誰會攔截她的信。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眉也微微擰緊,隻聽師兄又道:“我從膠州回來時,在你房中看見了煉器宗的楚昀。”
季嫣抬起頭,臉上的神情有些驚訝,“楚昀師兄?他為何會在我房中?”
沈惟楚聞言微默,靜靜盯了師妹半晌,眼底明暗交織,這也是他想知道的。
他繼續道:“楚昀說你如今也是他的師妹,我不在仙山這段時間,也都是楚昀在照顧你。他告訴我你閉關的事,並擔心你出關後房間積灰難以入住,所以才每隔一段時間都過來打掃。”
他的聲音平緩,情緒難辨,以一種最平和的語氣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季嫣的關注點全都在師兄說的那些話裡。
“我在煉器宗時,楚昀師兄確實待我很好,但我與他除了在煉器上有交集外,平時算不上相熟,他會來劍宗為我打掃房間……有點奇怪。”
但她的信會是楚昀師兄攔截的嗎?
季嫣又想不出理由。首先楚昀並不知道她會給師兄寫回信,就算他知道,她的信中也不是什麼要緊內容,沒有攔截的意義。
沈惟楚比季嫣想得更多,這其中有些古怪,奈何沒有一點線索能指向誰,沈惟楚便道:“日後師妹還是少與他接觸。”
季嫣點了點頭,她方才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給師兄寫了很多信,但師兄卻一封沒回,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她也會生氣難過的。
現在誤會也解開了,季嫣也就不可能再怪他。
眼下又看到師兄被她咬得不忍直視的唇,她不免心虛起來,想碰又不敢碰,隻默默盯著,小聲問他:“是不是很疼?”
沈惟楚頓了下,望向她的目光更加深邃,季嫣心下一僵,又想到方才宛如瀕死時從修士指縫間窺見的一眼,師兄那時的目光比現在還要可怕幾分……